然而許久,久到今夜快要結束,他都沒能收到本該早就發來的信息。
這些天如果見不了麵,遲朝暮得空總會用手機聯係他,然而今夜卻出了例外。
是又什麼事耽誤了?
雖然有這種可能,但鬱止卻直覺不是。
就算有事耽誤,那人多半也會跟他提一句,可是沒有。
鬱止垂眸凝思片刻,還是拿起手機,給遲朝暮發去一條信息。
【到家了嗎?】
街上,遲朝暮聽見聲音打開手機,看著這條消息有些走神。
或許是今天受到的刺激麻痹了他的感覺和情緒。
看著這條消息,他一時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指腹在屏幕上摩挲,一個字一個字摸過,麵上卻麵無表情。
片刻後,他像是設定好了程序,正常又流暢地回複了對方。
【剛到,困了,早點休息,晚安。】
鬱止看著這條回複,不由挑眉。
看著挺正常的,但他卻從中感覺到了一股想要迫切結束聊天的感覺。
錯覺嗎?
鬱止不覺得自己會有錯覺。
手指輕敲著屏幕,鬱止垂眸掩下眼底的思緒。
看著手機的目光卻深邃又凝重。
*
翌日,遲朝暮一早便來了醫院,“早!”
鬱止看了看他,見他笑容明媚,態度自然,像是沒事人一樣,心中微動。
“早。”
遲朝暮見他這麼早醒了,便問道:“昨晚沒睡好嗎?”
視線不著痕跡多注意了鬱止幾眼,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他總覺得今天鬱止比之前更為消瘦。
曾經吸引他的骨感美如今卻成了令他恐懼憎惡的存在。
誰又能想到呢。
鬱止仿佛注意到他的動作,轉頭看過來,遲朝暮倉皇地移開視線,放下背包,拿起手機似乎想看什麼。
“沒有,隻是昨晚睡得早。”鬱止平靜地收回目光,仿佛什麼也沒發生。
“早睡早起身體好。”遲朝暮順口接道。
然而話剛出口,他便狠狠咬唇,聲音艱難,說不出話來。
“嗯,你就是因為這些,昨晚才睡那麼早的?”鬱止隨意問道。
遲朝暮頓了頓,正想說什麼,卻又聽他繼續,“我以後要是去你家做客,是不是要跟隨你的作息?”
遲朝暮思緒複雜,心頭忽然湧出一股怒火。
做客?怎麼做客?變成鬼嗎?
生氣的他抿了抿唇,沒接鬱止這話。
他垂著頭,想要掩飾因為鬱止的話而起伏不定的情緒,因而也成功錯過了鬱止眼中好似塵埃落定的了然。
若是平時,遲朝暮這時候應該就著請自己到他家做客這件事上多說幾句,好增強自己去的意願。
然而他沒有,要麼是他不想讓自己去了,要麼就是……
他知道去不了,現在說再多也是枉然。
他眸光微動,一抹若有似無的流光閃過,仿佛一顆劃過天際的流星,絢爛而動人。
他知道了。
鬱止心中劃過這個念頭。
不是不確定的詢問,而是肯定句。
雖說鬱止也沒想過會一直瞞下去,可這麼早就發現,還真是讓人心情複雜。
今天,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五天,他想要掩飾的東西卻已經暴露,似乎他想要做什麼,都不會成功。
比如不想見麵。
又比如,隱瞞病情。
鬱止忽然有些好奇,自己還能在這個世界停留多久?
“早上醫生該來查房吧?怎麼不見到人?”遲朝暮忽然提起,說著話的同時,還用餘光不著痕跡觀察鬱止。
鬱止神情一直淡定自若,淡笑道:“已經來過了,你來之前剛剛離開。”
遲朝暮再三確認,鬱止並沒有露出半點端倪,仿佛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病人,生的普普通通的病。
他忽然覺得可能不是自己太蠢,而是有人的演技和心機太過厲害,有心算無心,自己當然比不過。
“那下次醫生再來,也叫上我吧,鬱先生,其實我也很擔心你的病情,想要多了解一些。”
鬱止深深看了他一眼,眸光晦暗不明,忽而微微勾唇,輕聲道:“好。”
試探失敗,遲朝暮避開視線,一時間,他竟覺得鬱止的目光有點迫人。
明明隱瞞的不是他,騙人的也不是他,怎麼就是他回避呢?
遲朝暮打開電視,想要借此來掩飾情緒。
手上不自覺調動頻道,實際他根本就沒在意頻道裡播放著什麼。
“恭喜MX拿下春季賽冠軍!不知道大家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主持人激動的聲音傳入耳中,遲朝暮調動頻道的手一頓。
隻這麼一會兒功夫,電視裡的畫麵便切換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那人眉目冷峻,聲音冷淡,話雖如此,卻還是肩負著隊長的職責,他對著鏡頭侃侃而談,僅僅是一眼,他便從對方雖冷淡,卻也禮貌的交談中,聽出了他對未來的向往和期盼。
“換個頻道吧。”鬱止忽然坐著輪椅出現在遲朝暮身邊,打斷了遲朝暮的思緒。
“為什麼?”遲朝暮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鬱先生不覺得這很好看嗎?”
“畢竟,這可是你自己。”
鬱止看著電視屏幕,裡麵的人已經換了彆人,是他的隊友,“過去的事,再提無益。”
遲朝暮轉頭,認真看著他,“我以為你會回去。”
鬱止微微一歎,無奈笑道:“雖然並非我的本意,可我離開後,他們也有了彆人填補,再去就不合適了。”
何況,他也沒機會再回去。
遲朝暮偏開頭,似乎是不想看他。
“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知道我是誰的?”鬱止麵露好奇問道。
遲朝暮沒看他,目光在屏幕上沒移開,手卻抓緊了褲子,“無意中看到的。”
“一開始,我也很驚訝,鬱先生和電競一點也不像有關聯的樣子。”
鬱止微笑,“所以凡事不能看表麵。”
遲朝暮點點頭,像是認同他的話。
“那你病好後,還會回到那個圈子嗎?”
鬱止沉默片刻,“看緣分吧。”
如果是之前,這個看緣分在遲朝暮心裡大概就是看鬱止還想不想去。
可是現在……他卻是無端覺得,這個看緣分是看他能不能活下去。
一股激烈的情緒直直湧上心頭,遲朝暮匆匆起身,“我去下洗手間!”
說罷,飛快衝進洗手間。
砰的一聲關上門,他整個人脫力一般,背靠在們上,緩緩地,緩緩地縮了下去。
偽裝是門耗心耗神的學問,僅僅是從進門到剛剛,便已經花費了遲朝暮所有的力氣,此時此刻,他已然渾身無力。
他蹲坐在地,雙手抱膝,雙眼茫然又麻木,洗手間的濕冷也被他視若無睹。
今天見到鬱止,再也無法欺騙自己那些是假的。
一直被他強行蒙住的雙眼終於再見光明,真實在眼前展開,令他不得不麵對接受。
腦海裡不斷回放著鬱止曾經說過的話,許下的承諾。
什麼不重要的病,什麼出院,什麼將來……
嗬。
他閉了閉眼,無力輕嘲。
嘴裡發出一道微弱的呢喃,像是掙紮過後的無能為力,仿佛對眼前的一切都認命。
“……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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