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逐月指尖輕顫,他微微張口,一個“想”字便要脫口而出。
然而他忍住了。
自己真的要以這種身體答應先生嗎?
即便答應,他們又能相處多久呢?
屆時豈不是更加辜負先生的情意?
無數猶豫堵在葉逐月心口。
其實,如果沒有他,先生還能找到更好的,更合適的戀人。
可他也是真的,真的,真的舍不得。
太舍不得了。
明明對方都遞到了眼前,明明唾手可得,明明隻要他一句答應,他就能擁有,他為什麼要放棄,為什麼要讓出?
占有欲和責任心在心中交織,葉逐月一時搖擺不定。
半晌,他才寫下回信。
鬱止將信紙拿在手中,心情卻因信上的內容微微有了變化。
【先生,抱歉,我可能聽不了了。】
鬱止眼眸微眯,心中思索著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
他將信紙握出了褶皺。
【為何?】
葉逐月想不到理由,最終隻能沿用上回說的那個。
【還是太短了,先生不覺得倉促嗎?】
鬱止:【不覺得。】
那邊一個多月,他這裡卻過了大半年。
又何止大半年。
葉逐月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回複,一個多月很長嗎?他在心裡問自己。
捫心自問,不長,他卻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喜歡上另一個人,也是神奇。
既然他可以,那先生為什麼不行。
可葉逐月並非真因為這個理由拒絕。
不等他想好如何反應,鬱止那邊便道:【若你覺得之前時間長,那又何必以一月之期搪塞我?你說的流星雨,難道也是假的不成?】
察覺到他的生氣,葉逐月心中著急,連忙回複:【不是!】
見狀,鬱止越發肯定心中猜測,對方那邊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是什麼呢?
能讓他甘願放棄眼前的感情?能讓他甘心放下自己?
鬱止在心中思索良久,卻也沒能得出個最終答案,至於問葉逐月,那是不可能的。
並非是他不可能問,而是葉逐月不可能告訴他。
因而鬱止隻能旁敲側擊,還不能引起葉逐月的反感和警惕,否則他隻會藏得更深。
指尖在桌麵上輕點,片刻後,他回道:【既然不是,那我就等你,等流星雨到來時,再等你的回應。】
先確定關係,才好降低他的防備心。
葉逐月指尖在信紙上輕撫,流星雨?不過十天後的七夕。
十天。
這人竟還願意給他十天。
可即便有這十天又如何,他的身體不會好,便不會改變想法。
這十天,不過是白白浪費罷了。
或許,這不過是鬱止的拖延之計,十天過後又十天,隻要他一直不答應,便一直繼續下去。
葉逐月心中猜測,卻沒個肯定的說法。他思來想去,最終答應自己阻止不了,也拒絕不了先生。
先生要十天,那便拿去吧。
【好。】
*
鬱止將上回買來的七弦琴擺在香案上,調試過後,輕彈試音,音質雖不算絕品,卻也不是凡品。
他不在乎這把琴多少錢,他隻想兌現之前的承諾,哪怕那人不在,他說的要彈,便不會因為彆的原因取消。
指尖輕輕彈奏,一曲《鳳求凰》在指尖緩緩流瀉,優美的曲調仿佛包裹著濃濃的動人深情,讓所有聽見這曲彈奏之人都不由自主地駐足聆聽。
“好美的曲子!是誰彈的?府中何時來了這般人才?”
“說不定是將軍那位不知名的心上人?”
“是將軍!是將軍!”
梧桐樹下,鬱止一身白衣,陽光傾灑,遠遠望去,烈日昭昭,光彩灼灼,奪目地令人不敢直視。
一曲終,可該聽它的人卻聽不到。
曲罷,鬱止雙手按在琴弦上,微微閉上的眼睛睜開。
鬱止觀察天象,得知最近兩月便會有流星雨,雖不知葉逐月口中的那場是何時,但應當就是這回。
距離如今不過兩月時間。
他如何不知道,如果葉逐月真有不得不拒絕的原因,又如何會因為他多給的這些天而改變,畢竟他這裡的兩月,在葉逐月那邊不過十天左右。
因此,他必須想其他辦法,讓葉逐月皆是不能拒絕,又或者舍不得拒絕。
鬱止看了看香案上的琴,拿出手帕輕輕擦了擦,等到上麵不染半點塵埃,他才將琴收到琴匣中。
喚來丫鬟,讓人把琴抱走,又囑咐道:“不必收進庫房,放在書房。”
“是。”
丫鬟走時還戀戀不舍,方才將軍彈琴的樣子真是太好看了,而且那琴聲也是宛如天籟。
將軍明明是武夫,為何會這麼多?說出去,那些附庸風雅的文人雅士恐怕都不會相信。
隻有他們知道,這樣一想,丫鬟心中便不由自豪又高興。
兩個月時間,鬱止沒閒著,忙著處理周國事務。
在此期間,他並非沒有時間與葉逐月聯係,但他卻並未聯係對方。
總要失去才知珍惜,不知葉逐月為何拒絕,但總要讓他看清,先生的重要性。
以及,給他一些時間,真正想清楚。
鬱止這邊兩個月過得很快,葉逐月那邊十天過得卻度日如年。
他聯係不上先生了。
不,應該說先生不和他聯係了。
寄過去的信都杳無音信,仿佛不存在一般,更仿佛……那人消失了一般。
想到那種可能,葉逐月心中便慌亂不已。
他身體本就不好,還因為心情差而食欲減退,營養跟不上,隻能輸營養液,一輸便是一整天,手都腫了。
醫生過來看他,都覺得他精神不好,整個人的氣息都沉鬱了下來。
但他以為這是因為病情,於是並未深究,也因此,葉逐月躲過了被告狀給葉大哥的一次機會。
雖然他本人並不知道。
他每天都守著木箱,好不容易等到七夕那一日,葉逐月打開一看,見到裡麵有一封信時,眼中不由一亮,頓時將信拿出來。
展開一看,便見上麵寫著四個字:【今日七夕,我該送上祝福嗎?】
葉逐月下意識的反應便是鬱止想問的是用什麼身份祝福,又祝福什麼。
他因為這封信不是來提醒他流星雨而一愣,這些許愣神,讓他的頭腦稍稍冷卻。
注意力更多便放在了鬱止的消息上。
七夕……
他腦中忽然閃過了什麼。
在一旁的抽屜裡找了找,找到了上回鬱止說過節的那一張信紙。
一個端午,一個七夕,中間間隔不過十幾天?
這是哪裡的節日?
這個念頭一出,一些從前忽略的事紛紛浮現在腦海裡。
於是葉逐月發現,在他與鬱止相識的這段日子,鬱止已經過了新年元宵清明端午七夕……
順序與他們彆無二致,可是間隔……
一個荒唐的念頭湧上心頭。
該不會……
他閉上眼,最終出現在眼前的,是第二次交流時,鬱止那些關心的話。
原來真的是很久……
【先生,我這裡一月,你那裡是多久?】
鬱止看著這行字,心中輕歎。
可算是反應過來了。
鬱止自覺沒掩飾過,可對方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半年。】
原來是半年。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在他一口一個太短了的時候,這人卻已經默默等了他半年還多……
葉逐月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麼情緒,但他知道,那必然是激蕩、震撼、又感動的。
這份情緒儘全力衝擊著他的內心,令他無法完全平靜。
另外,他不由想,自己過一天,先生卻要過好幾天,那豈不是自己隻要努力養身體,說不定也能陪先生到老?
這個念頭一出,他的妄念便再難壓製。
或許,他可以貪心、再貪心一點……
鬱止耐心等著,終於,許久後,等到了想要的回答。
【先生,我還能聽一曲《鳳求凰》嗎?】
他微微勾唇,回道:【可以。】
深夜以至,星月滿天,不知何時,天空變了些許顏色。
一道道流星傾灑如雨,在天空轉瞬即逝。
兩個時空在此時終於交彙了時間,共度七夕。
【先生,看到流星雨了嗎?】
葉逐月記著曆史上便說過這一日有流星雨,可此時此刻,他也一同望著天空,對今夜突至的流星雨感到驚喜。
京城眾人紛紛仰望天空,對著美麗的畫麵驚歎震撼,深夜無眠。
鬱止抬頭望天,望著天邊雖稍縱即逝,卻美如夢幻的流星雨,不由彎了彎眉眼。
【嗯,看見了,很美。】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為什麼你們都覺得星星會死過去?沒有猜彆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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