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 二十歲的程穎霞已經大學畢業,她沒去學校分配的單位, 而是選擇了自由職業。
她讀的是漢語言文學, 喜歡寫有趣的故事,大學的時候, 在業餘時間開始寫作。
長篇,短篇都有嘗試,稿費攢了一些。
在同學們為了分配單位的遠近位置想辦法時,程穎霞已經計劃起了自己的草原之旅, 準備去那邊支教一年。
她相信看的多, 聽的多, 才能寫出更好的故事。
放了暑假, 程穎霞沒回程家村,那邊沒人。現在程家的家以柳瑞芳和程伯正在哪裡為準。現在他們兩個跟著程素心和蘇祁林在首都住著, 是一套小四合院, 外麵看著是不起眼的老房子, 裡麵也不起眼, 布置的很生活化,有葡萄架, 有花草盆栽,還有吃的蔬菜瓜果, 刻了象棋的石頭桌子旁邊是一個鋪了軟墊的搖椅, 側邊是正在晃蕩的秋千還有A形的滑滑梯。
象棋桌子是程伯正的專屬, 搖椅是柳瑞芳的, 秋千滑梯是幾個孩子的。
幾個小的都四歲多了,上了幼兒園,柳瑞芳和程伯正送了孩子上學剩下的時間就是自己的小生活了,和新的街坊鄰居打交道,出去逛個公園,下個旗,參加個廣場舞健健身,晚年生活過的挺舒服的。
兩個前四十年哪裡都沒過去的農民,到了四十歲之後意外繞了半個地球,兒女在哪裡,哪裡就成了他們的家。
程素心在醫學院教課,做實驗,實驗室是蘇祁林捐資修建的,帶了幾個學生,不算忙,卻也不閒,暑假時不去上課,卻也有自己的課題需要研究,不會強壓自己,按時上下班,既照顧自己的事業所學,也兼顧了家庭。
蘇祁林有時候會出差,大部分時間保持在首都開辦的公司辦公室裡。
程穎霞上到大二學期結束,程素心歸國的,這個小四合院,程穎霞熟悉的很,有些花草還是她種的。
種的蔬菜也是她喜歡吃的黃瓜西紅柿。
她挺喜歡這樣的日子,悠長緩慢,歲月靜好。
隻是住的時間長了,就會感覺無聊,她還想要搜集故事,創作故事。
而且有時候看到蘇祁林和程素心兩人上班下班一起,回家有意無意的將老夫老妻的甜蜜,熱戀的黏糊勁兒散發出來時,作為一隻還沒有談過戀愛的單身女子,每日裡都會受到暴擊。
看到他們,她才會覺得愛情是甜蜜的,婚姻是愛情的進化,而不是圍城。
畢業就意味著要成家立業了,她上學相對幾個姐姐早一點,恰好趕上了最後一個高二製,考上大學時才十六,畢業時是二十歲。
家裡人正在煩心著更大的四姐,還有顧安平,對於她來說,還有一段放鬆期,不用被嘮叨著趕緊找對象趕緊結婚的事兒。
這也是讓她慶幸的。
可能是身邊成熟有魅力的男性哥哥,比如蘇祁林,顧安平,越廷文他們,實在是太優秀了,不僅能力強,還長的好,她看著她的同齡人總覺得有些幼稚。
大學時曾經有男孩子追求她,有一個同專業的男生最執著,那孩子會寫情詩,是公認的朦朧派詩人,會在宿舍樓下朗誦給她聽,還有彈琴吟唱,彆人覺得浪漫,她卻覺得肉麻的起雞皮疙瘩。
拗口的翻譯體詩歌,附帶星空,宇宙,內心,憂愁,傷逝的情感,辭藻華麗,聲調優美,卻讓她覺得空洞。
或許她不適合浪漫,她想去尋找真真切切有血有肉,能讓她產生共鳴感的人,故事。
所以,她想要出去看看。
程穎霞沒有去校方安排的工作單位,跟家裡人坦白,相當自由撰稿人,要出去采風。
她以前賺的稿費,夠她日常花費,也是個證明,證明她能靠自由職業養活自己。
柳瑞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覺得去單位上班好,安穩,可是孩子比她有文化,有主見,她說這些不見得是好的,說了幾句,也罷,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吧,有文化有手有腳,不至於餓死。
蘇祁林和程素心對程穎霞的選擇表示了支持,趁著年輕多出去看看好。
隻是全家對於她行程單裡一個人獨行,很不放心,路上萬一出個什麼事,誰知道呢?
統一共識,程穎霞草原之旅的行程目的地被定在了禾呈牧場那邊,是蘇祁林開的,規模還很小,剛剛起步,主要是供應家裡人奶製品,多的才賣出去。
程穎霞也不想家裡人擔心,有這麼一個安全可靠的地方供吃住,她也可以在周圍體驗生活,采風尋找故事,也就順了他們。
支教的地方也安排在當地,會有牧場的人來接送她。
在家玩兒了幾天,她就風風火火的出發了,坐的火車,蘇祁林幫她弄到了一張臥鋪票,到站有牧場那邊的人來接。
為了家裡人不擔心,隻能服從了安排。
程穎霞大學的時候除了一開始上學顧安平送了一次,之後都是自己回來的,誰也沒告訴,坐多了就熟悉了,她挺喜歡坐火車的,可以看到不同的人,聽到不一樣的故事。
出發時,程穎霞真的不想誰來送,可是不送他們都怕她迷路上不了車,要親眼看到她坐上車不可。
本來隻準備一隻雙肩包的,後來因為柳瑞芳給她準備的東西太多,隻能提行李箱放著了,去車站時全家送,幾個小的也跟著被迫去了趟火車站,權當出來透風了。
“姨姨,你記得不要和吃陌生人的東西,再好吃也不要吃哦。”
“姨姨,睡覺的時候要把包包放在被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