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灰衣侍衛押出來的幾人,不僅僅有德勝,還有一個烏雅家的大管事。
他們就像幾千瓦的大燈泡,散發著金錢的明亮光芒,弘晏多看一眼都覺難熬,似乎能嗅到斂財背後隱藏的斑斑血淚;原本被係統裹挾、那心不甘情不願的情緒,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與他們相比,躺在院裡的幾箱賬簿,還有戰戰兢兢跪在後頭的管事,似乎都算不得什麼了。
而在他揪出害群之馬的下一秒,係統忽然安靜了下來,幻聽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吸飽了能量一般,滿足地窩了回去。
弘晏掃過地上打滾呻.吟的四人——
他們各貪了十萬到二十五萬不等,藏匿的綾羅綢緞、珠寶釵環更是數也數不清,吃得腦滿腸肥大腹便便,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
這也罷了,阿瑪藏個銀票都要偷偷摸摸的,一國儲君尚且如此,狗奴才憑什麼呢。
弘晏前一世的性子,說的好聽點兒,叫做利己主義。從小在泥裡摸爬滾打,見過諸多人性黑暗,穿越後爭寵讀書,全帶有強烈的目的性。
至於貪官,哪個王朝沒有貪官?
貪不到他的頭上來,他便不會管。雖說有著係統的參與,他與四阿哥成了“知己”,但那些肅清吏治,還天下太平的話,說歸說,內心卻是不甚在意。
之前無奈被係統驅使,而今望著這幾人,弘晏抿緊小嘴,發自內心生了厭惡。
他們該死!
就在這等念頭產生的瞬間,忽然有了看不見的劇變——腹中饑餓的感覺霎時消散,弘晏的紅眼睛恢複了正常。
重新把目光投向四人,貪汙的數目仍舊掃描清晰、顯現明了,卻再也沒了之前的衝動與渴望。總而言之,他從莫名激昂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
就連裝死許久的係統也冒出了頭,機械音在腦中響起:“【抄家我在行】,月拋能力升級完畢。新手引導結束,祝宿主使用愉快。”
弘晏:“……?”
這狗賊還帶升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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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裡頭,弘晏突兀的操作震撼了一大片人。
譬如德勝,尚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拎起,而後重重跌落在地,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使得內務府眾人齊齊後退一步,又齊齊跪了下來,心下畏懼,抖若篩糠。
太子顧不得生悶氣了。他望了眼灰衣侍從,吃驚道:“元寶,你這是……”
被弘晏搶了活兒,胤礽沒有絲毫不悅,誰叫他氣過之後,依舊是個疼愛兒子的好爹。胤禛也沒有不悅,誰叫他對知己充滿信任,他專注地望向侄兒,對灰衣人的來曆有了大致猜測,而後皺眉瞧了德勝一眼,神色莫測。
係統升了級,卻留宿主一人獨自麵對困難場麵,弘晏僵硬一瞬,仰頭看向阿瑪四叔,絞儘腦汁地圓場,目光極其真誠:“……這幾個管事,渾身散發著臭味兒。他們不是好人。”
聽著讓人啼笑皆非的理由,太子卻沒有笑,四阿哥同樣沒有。
都說年幼的孩子看得清人性善惡,想到此處,太子肅然了麵色,把手背在身後,給四阿哥使了個眼神。
胤禛略微頷首,上前一步就要開口——
除了德勝以外的三人麵色大變,像是察覺到滅頂危機一般,一骨碌地爬起身來,也不嚎了。
金魚眼砰砰砰地磕起了頭,涕淚橫流道:“太子爺冤枉,四貝勒冤枉!奴才身為烏雅氏的族人,日日為了廣儲司耗儘心力,更是得過貴妃娘娘、德妃娘娘的誇讚,怎會是這位小、小主子口中的壞人?奴才冤枉啊!”
驟然得知上頭要查,他們做好了應對的一萬種方式,哪知竟忽然冒出個小兔崽子,還這般不講道理。
金魚眼心裡頭又恨又怒,他身為德妃的遠房族叔,雖為旁支,在烏雅一族的話語權卻是足夠,何時受過這等氣?
一時間,院子裡吵吵嚷嚷不得安寧。幾人辯解的辯解,求饒的求饒,唯有德勝回過神後分外羞惱,悄悄瞅了胤禛一眼,也不開口說話,他跪在原地,掩飾不住麵上那抹輕微的傲然。
廣儲司多的是人清楚他底細,包括內務府總管淩普。
淩普瞧見這幕暗暗可惜,太子爺與小主子怕是都不知道,這好賭的草包就是德妃的親兄長,也是四貝勒的親舅舅!小懲可以,大罰怕是沒戲嘍。
太子被他們吵得頭疼,唰一下沉了臉。淩普見此一個激靈,緊接著大聲喝道:“大膽,什麼小主子,這可是皇長孫殿下!怎麼,你們竟敢違逆小爺的意思?”
在這宮裡頭,皇阿哥們稱爺,皇孫稱為小爺也未嘗不可,話音落下,眾人大驚,金魚眼深深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