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叩首,不敢再暗罵什麼小兔崽子,口中叫冤道:“皇長孫殿下饒命!”
“小爺饒命啊!奴才平日絕不敢玩忽職守……”
這幾個狗奴才,話裡話外都在求一個證據,否則就是冤枉忠臣。
若是從前,太子早就不管不顧地將他們下獄。可如今一雙雙眼睛都盯著這兒,需要顧慮的太多,況且牽扯到四弟的外家烏雅氏,甚至宮裡的娘娘,沒有切實的證據,他還真不能將他們如何。
隻有查到貪汙或藏匿的銀兩有多少、去了何處,才能定下罪名。
“給孤閉上嘴!”太子麵沉如水,眸光轉向裝滿賬簿的木箱,在金魚眼竊喜的眼神中擺了擺手,“來人,查查廣儲司曆年的開支,看有無疏漏與瞞報之處。”
四阿哥眉心越發緊皺,觀那些奴才劫後餘生的表情,就知這賬簿肯定有貓膩,且是查不出來,隱藏極深的貓膩。
二哥雖派遣了詹事府的查賬好手,可廣儲司的事務分外龐雜,又要到查到何年何月去?
還有德勝。想起皇上同他說的那個“理”,胤禛神色晦暗,瞥見德勝麵上的洋洋得意,半晌,他的眼尾浮現一抹戾氣。
忽然有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胤禛低頭望去,聽見弘晏小聲說道:“四叔,你彆擔心。”
莫名的,胤禛心情開始轉好。他輕輕應了一聲,揉揉侄兒嫩乎乎的耳朵尖,抬頭之時,重新恢複了平靜冷冽。
“阿瑪,咱們先不急著查賬。”弘晏開了口,聲音軟軟的。
他蹭到太子身旁去,輕飄飄望向跪著的四人,包子臉一派天真,“問出他們的住處,逐步查驗不就好了?我猜,說不定有藏銀茅廁的,有養七八個漂亮姑娘的,還有開鑿暗門放置贓物的,甚至有偷盜九尾鳳釵的呢。”
提起“藏銀茅廁”,金魚眼渾身一抖;
提起“漂亮姑娘”,最醜的瞪大眼睛;
提起“開鑿暗門”,八字眉瞳孔一縮;
提起“九尾鳳釵”,德勝脊背冒出冷汗。
用這樣天真的語氣,說出這般殺人不見血的“箴言”,淩普心尖一抖,愕然又敬畏地朝弘晏看去,小爺他——
廣儲司眾人鵪鶉似的抖啊抖,閉緊嘴巴不敢出聲。
四阿哥原也沒有如何,可聽到鳳釵的一瞬間,猛地攥緊了掌心。德勝瘋狂朝他使眼色,他權當沒看見,唇線繃得很直很直,沒有半點弧度。
太子鳳眼如刀,環視小院片刻,牽了弘晏的手緩緩道:“綁了幾個狗奴才,即刻備轎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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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時分,永和宮。
內務府今晨送來一碟子紅莓,午膳過後,德妃叫了偏殿的章佳庶妃一塊用。
章佳庶妃生有兩女一子,十三阿哥胤祥就養在德妃跟前。說是養在跟前,德妃的十四阿哥與之年紀相仿,平日有操不夠的心,對十三隻過問幾句,關懷一二便罷,故而胤祥大多由生母照看,與章佳氏的感情甚篤。
章佳庶妃生得溫婉柔和,一到正殿便福身謝恩,感激道:“娘娘總惦記著我。”
“你我之間何必說這些?”德妃笑得親切,朝她招招手,“過來坐吧。”
吃了幾粒紅莓,聊了一會子天,忽有宮女在簾外探看,看樣子很是焦急。
瞧那打扮是大宮女的式樣,章佳庶妃望了一眼,極有眼色地起身告辭。德妃溫和應了,待章佳氏出了正殿,她的笑容淡了淡,問:“何事?”
“娘娘,”大宮女綠蕪性子沉穩,少有失態,可當下的神情甚是驚慌失措,“舅爺、舅爺的家給抄了——”
德妃反應過後,“蹭”地一下起了身,“你說什麼?”
綠蕪深吸一口氣,話語順暢了些許,依舊掩飾不住慌亂:“德勝舅爺的家給人抄了,聽說領頭的是……是四貝勒!”
作者有話要說:弘晏:我爹藏錢都要偷偷摸摸,他們憑什麼呢!
胤禛:元寶說的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