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從來沒有覺得老四這麼欠打過。
-來,元寶送的第-件毛衣不是他的;二來,乾西五所到毓慶宮的距離竟沒有
造成悲劇,反而搭建了喜劇的橋梁。
配上前襟嘲諷的壞笑,他連議事都不想議了,心頭那叫一個怒火中燒,忽然間,
像是一盆涼水潑下,給火盆降了降溫,太子盯著圖案,恍悟了。
或許,是他沒有領悟兒子的用意。
冷臉人士就該多多關懷,這表情的殺傷力,要是穿在他身上
被套麻袋是肯定的,指不定還要缺胳膊少腿。
若有所思片刻,他說:“四弟,元寶的手藝很好。”
太子這副態度,讓四阿哥覺得不對勁。難不成他預估錯誤了,二哥手中沒有毛
衣?侄兒頭一個惦記的就是自己?
問題。
套頭毛衣不僅製式新穎,還很是暖和,他不過想同二哥分享喜悅,順道問幾個
天知道三喜送上門的時候,他有多麼感動,就連侄兒什麼時候對織毛衣生了興
趣,他也忘了問。這樣的手藝,絕不可能一-蹴而就,難道侄兒抄家的時候就練上了?
震驚之下,四阿哥忘卻原本的來意,有些坐立不安,就聽太子繼續道:“這幅圖
案,很襯你。元寶的意思,四弟想必知道的,如此誠懇的勸誡,上麵的笑容若不學
著點兒,怎對得起知己的艱辛?
太子意味深長:“人衣合一才是正理。’
語速不急不緩,四阿哥卻是噎住了。
人衣合一,學著點圖案的笑容?
他是喜歡上麵刺繡的,一看便是用了心,看久了能讓人情不自禁微笑起來,誰
知二哥的反應非同一般。四阿哥運用貧瘠的想象力,想象一番自己壞笑的模樣.
他默默掩起前襟,輕咳--聲,道:“二哥,時辰不早,該辦正事了。”
太子扳回一局,微微-笑,心間暢快,卻還是有些不得勁。
最終不動聲色地應了:“好。”
太子氣勢洶洶前往小院的時候,弘晏恰恰完成了太子妃的款式。
淺藍色係,靜謐又溫柔,其上綴了點點碎花,讓人聯想到清澈池塘中的倒影。
哪知他爹忽然來臨,像是要揍人一般,弘晏唬了一跳,這是知道了?
但阿瑪的反應也太大了些。織毛衣也是玩樂,他可聽話了,沒有抱書苦讀!
小手拿著長長的粗針,還來不及藏到隱秘處,等太子提起四阿哥的笑臉圖案,
弘晏愣了愣神。
藍顏禍水萬萬沒想到修羅場到來的如此之快。
等太子瞧見淺藍色的碎花毛衣,當即似有所悟,渾身的酸味兒彌漫至整個臥房
就這麼靜靜盯著兒子,似笑非笑道:“是為你額娘織的?
何柱兒站在外頭,聽見此話,同三喜麵麵相覷,為小主子捏了--把冷汗。
電光火石間,弘晏開口了。
“兒子怎麼會忘記阿瑪?”他真誠地說,“您有所不知,優秀的歌舞節目一向排在
最後,織毛衣也不例外。重要的都是壓軸,就像您和汗瑪法,還有烏庫瑪嬤,至於
四叔.....兒子草早看出了
了,那幅笑臉不適合您。
他給自己辯解道:“不僅不符您的身份,且會引來諸多注目,阿瑪是天底下最
好的阿瑪,我這不是舍不得嗎。”
也不知哪句使得太子恍然,他的臉色由陰轉晴,緩聲道:“原來如此。
弘晏乖巧地點點頭。
太子不知信沒信他的話,笑吟吟地,揉了揉兒子的臉頰:“孤的毛衣是何樣式
“阿瑪的毛衣是最為高貴的毛衣,誰也比不上,”弘晏信誓旦旦地道,“您等著就
太子唇邊的笑容翹得更為明顯。
就當弘晏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微微鬆了口氣的時候,太子開了口:“就依著你_
的話,頂多再織三件,玩過以後不許再玩。雖是白日,卻也傷手傷眼睛,要讓你額
娘知道,豈不心疼?
接著不容置疑地定下規矩,譬如織毛衣的速度限製,譬如半天隻能玩一一個時辰
說罷繼續道:“孤讓何柱兒盯著你,免得陽奉陰違。”
弘晏傻眼了。
剛剛培養出的一點小愛好,就這麼被扼殺搖籃之中,他睜大眼睛問:“阿瑪,
為什麼?
其間理由多了去了,太子想了想,挑了最有力度的那一個:“孤不高興。
弘晏:
很好,這個理由無法反駁。弘晏委委屈屈地應了,目送太子心滿意足地離去,
片刻恢複常態,伸出雙手,瞧了瞧自己白嫩的指節。
適應多日,不得不說,[慈母手中線]很是好用,弘晏便也不再計較名字,畢
竟慈母隻是個前綴罷了。
難不成他送出一件毛衣,就要多--個好大兒?
想象的場景太過可怖,弘晏搖搖頭,把畫麵從腦海驅逐出去。
他沉思半晌,這般沉穩的手勁,從不繡歪的準頭,除了織毛衣,是時候開發新
功能了。
四阿哥莫名覺得,自己被排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