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晏萬萬沒有想到, 自己殫精竭慮、步步緊逼,皇上居然還能在夾縫之中找到破局辦法。
他眨眨眼,又眨眨眼, 仿佛下一秒眼淚就要不要錢地流, 他可親可敬的汗瑪法,怎麼會說這樣的話?
李德全也是大驚失色,皇上,可不能。您不要,天底下多的是人要,什麼裕親王簡親王,全都摩拳擦掌虎視眈眈, 最後醋的還不是您?
仿佛知道自己過了, 皇上輕咳一聲,沒好氣地看著弘晏, “給,都給。農事官還有管事,一道送去莊子裡, 明兒便讓他們清掃,迎接小爺的來臨, 你說行不行?”
弘晏飛速收回委屈的神色,眼睛亮晶晶的:“汗瑪法是天底下最好的汗瑪法!”
“……”熟悉的吹捧方式, 然而皇上並沒有被安慰到。
弘晏大功告成、滿載而去,皇上對著那道小小的背影發愣,半晌,問身旁的李德全:“他以身犯險的事兒,朕思來想去沒有告訴太子。是不是做錯了?”
李德全心道我太難了,這年頭, 伺候主子不容易。
他斟酌著回答:“在奴才看來,皇上沒錯。小爺養寵,不也是為了您?”
皇上感興趣地‘哦’了一聲,便聽李德全繼續道:“養得膘肥體壯,最後端上您的禦桌,正體現了小爺的孝心哪。嘗上一口,呃,滿是幸福的味道……”
皇上讓他滾出去。
李德全立馬閉了嘴,畏畏縮縮滾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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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尚不知道兒子乾了件大事,他今兒心情極好。
老大倒黴不說,親近元寶的弟弟也要成家立業,下朝之後,忍痛從私房錢,不,元寶的老婆本中湊了一個大紅封,當做八弟的酒禮。
回書房處理公文,不知不覺到了傍晚時分,太子擱筆起身,叫何柱兒去請弘晏,父子一塊前往乾西五所。
據太子了解,弘晏早起沐浴,例行去找汗瑪法,回宮用膳睡午覺,之後的一下午,也不知搗鼓什麼。
對於兒子非同尋常的小愛好,太子已然見怪不怪了,此時坐在轎輦裡邊,意有所指道了一句:“孤同四弟九弟坐在一桌,八弟須得一一敬酒。”
弘晏:“……”
他說:“我是皇孫,不和叔叔們一處。”
太子微微一笑,皇阿哥分坐兩桌,弘晏的位次就在小十六身旁。誰叫皇孫輩唯有一個參加婚宴,不用另起一桌?
良貴人品級不夠,乾西五所的婚宴,還需太子妃與諸位嫂嫂幫著張羅。這樣一來,對於位次安排,太子心裡門清,聞言含笑不語,看得弘晏心底涼颼颼的,生了不好的預感。
八爺院裡張燈結彩,入眼一片正紅,來者皆是與皇家親近,或與八爺親近的宗室老爺與福晉;受邀重臣的宴席安排在安郡王府,自有安郡王幫著招待,這也是成婚的慣例了。
太子牽著弘晏的手,甫一踏入,眾人齊齊轉身,忙不迭地拜見。
隱晦的眼神更多圍著皇長孫轉,誰叫小爺近來出儘了風頭,堪稱京城第一傳奇人物,諸多事跡都能寫成話本了!
有眼尖者發現,父子倆的笑容如出一轍,儀態無可挑剔,下意識地敬畏起來。同弘晏打過交道的幾個王爺,看他就像看自家乖孫似的,眼神那叫一個慈愛,還想叫他坐在自個身邊,礙於太子爺在場,這才遺憾作罷。
裕親王世子保泰隻覺牙酸,小聲提醒道:“阿瑪,阿瑪?莫看了,太子爺進去了。”
迎頭便是一個巴掌,裕親王重重一拍他的肩,壓低聲音斥道:“莫看?還要看你不成?你個偏聽偏信的玩意兒,抵不上小爺的半分聰慧!”
裕親王世子:“……”
不過聽信了大貝勒的話,想要拖延還債,老爺子還記到現在呢?
想起雅爾江阿的軟禁下場,他灰頭土臉,唯唯諾諾地應是,如何也不敢反駁,惹得裕親王長長歎了一口氣。
都是順治爺的血脈,為何皇上的兒孫,質量遠勝過他?!
……
繞過屏風,便是皇阿哥的坐席。
“太子爺。”“二哥。”
哥幾個都來齊了,見到太子趕忙起身作揖,稱得上神采奕奕,連奶嬤嬤照看的十五十六,也像模像樣地起身行禮,襯得憔悴的大貝勒很是醒目。
弘晏卻顧不得關心大伯了。
左瞧右瞧隻剩一個空位,就在十六叔身邊,就差刻上“皇長孫專屬”五個字,他:“……”
封閉的空間裡,四舍五入就是一桌,弘晏窒息了。
四爺九爺的眼神熾熱,三爺五爺七爺的眼神怨念。
要說三爺五爺七爺為什麼怨念?福晉天天念叨大侄兒,一會說要送禮,一會說要上門,成日坐在梳妝台前,連自家爺都不知道姓甚名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