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讀完, 皇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李德全在旁躬身看著,頗有些忐忑,小爺去了哪兒、說了什麼, 引來聖上如此反應。正胡思亂想間,皇上神色莫測地抬起下頷,示意他瞧瞧。
大總管小心接過, 大略瞥了一眼, 並不敢多看。
但就是這一眼,他心臟狂跳:“……”
五爺八爺購、購藥?
做到總管裡邊的人生巔峰, 皇上自然允他識字。在心裡默念兩遍, 自覺沒讀錯,李德全傻在原地,半晌賠笑道:“奴才以為, 其中莫不是有誤會。”
這話很是耳熟, 皇上覺著他也說過。儘管最是看重太子,但對其餘皇阿哥,皇上也有一片慈父之心,尤其傳宗接代的大事, 怎能一個接一個出問題?
老八另說,老五的庶長子尚且年幼,這忽然不行也太過荒唐。皇上眼色深沉,對李德全的話很是認同,按捺召喚太醫診治的念頭, 頭疼地揉揉眉心。
武斷定論要不得,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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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弘晏回到毓慶宮,來不及趕回自己的小院, 腳步不停去往正院。終於等來了兒子,太子微鬆一口氣,放下茶盞,神色淡淡,唯獨問話有些幽怨:“終於舍得回來了?”
“阿瑪。”弘晏乖巧一笑,像是知道自己往外跑的行為太過頻繁,讓人等候形似渣男,霎時歉疚不已,“兒子耽擱一會,讓阿瑪擔憂了。”
說著,趕忙轉移話題:“額娘可入睡了?用了藥,可有好受許多?”
也是太子妃驕傲的解惑之言,太子這才知道元寶又又又被神女入夢了。
這回的愛好是醫術,聽說是用“看”的方式,譬如方才給額娘開了方子,遞給太醫院的時候,抓藥的太醫琢磨片刻,直呼妙極。
這下,太子恍然大悟。怪不得大福晉清醒過來,想來是頑疾有救;怪不得老大諱疾忌醫,想來是被元寶扒得不剩半點自尊,這才破罐子破摔賣藥去。
他發覺自己錯怪了大貝勒。
醫者,怎會連壯陽都不知曉?禍水東引說孤不行是真,教唆元寶這個罪名,怕是有待商榷。嗬嗬,胤禔還算有點良心,惦記元寶的恩情,隻一心一意針對他。
太子不動聲色,心安理得拋開此事,順著弘晏的問話道:“你額娘睡下了,瞧著很是香甜,未有抽搐驚醒之狀。”
心下大石落了地,弘晏腳尖一挪準備開溜,被太子悠悠叫住,“這些日子,給額娘調理身體,給大伯伯母看病,又尋五叔玩耍。難不成一分一毫也沒有想起孤?”
酸味兒突破天際,死死縈繞在鼻尖。弘晏迅速轉過身,眼珠子水汪汪的,“兒子最是喜歡阿瑪,如何會忘記您!”
前些天掃描過一回,他爹身體健康,更沒有汗瑪法那難以啟齒的小毛病,於是放鬆地撒開手,治病救人去了。沒想到太過草率,連問都沒問上一句,這才惹來親爹的不悅。
弘晏心下一凜,暗自提醒自己,日後再也不能犯這樣的錯,麵上鄭重其事,一眨不眨盯著太子瞧。
五秒過後,弘晏真誠道:“兒子瞧完了。阿瑪身無隱疾,年輕力強,實乃叔伯們的榜樣。”
太子:“……”
嘴角抽搐,半晌未發一言,太子爺被“榜樣”兩個字驚到了。
難不成,身有隱疾的,不止老大一人?
思慮其中的隱藏含義,他眼神深邃,緩緩開口:“孤是誰的榜樣。”
弘晏左顧而言他,誠摯地誇讚道:“阿瑪最行。”
太子:“…………”
發現親爹的麵色恐怖,加上對危機的敏銳察覺,弘晏再不敢逗留,隨意找了個借口跑走。
一邊跑一邊心虛,再待下去,怕是要挨板子。也怪他吹捧太過,也怪阿瑪太過敏銳,差點泄露叔伯的隱私,導致誇耀變得不倫不類,全毀於一旦了!
無人知曉,弘晏走後,太子變幻莫測的神情平靜下來,終是矜持地笑了笑。
孤,榜樣,最行麼?
老大沒在身旁,沒聽去這話,怎一個遺憾了得。
太子輕歎一聲,恨不能有收錄語音的神器,每晚床頭循環幾遍,讓福晉也高興高興;再到眾兄弟的床頭輪流播放,十遍打底,上不封頂。
最好聽得他們羞愧難當,再也無顏爭奪知己之位,更無顏纏著孤的兒子。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可惜,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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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遺憾的時候,四爺截下一封宮中口信,傳話者正是五爺。
消息截的太過輕易,像是主動往他這兒撞,四爺還沒來得及狐疑,聽完蘇培盛敘述,霎時渾身巨震,麵色一凝。
長長的一段話,是傳給大貝勒的。意思大致如下:聽說大哥即將售賣壯陽藥,弟弟想向大哥求上一顆。
聽到“壯陽”二字,四爺眉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