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晏吃得肚子圓鼓鼓, 忍住不去查看新任知音的狀況,因為汗瑪法虎視眈眈注視著他。他都不必多加考慮,便知三爺此時定然被四叔他們包圍著。
喝酒喝上頭了吧?
——三爺非但喝酒喝上頭, 連人都認不得了。這回喝得前所未有的多,比三福晉方才借酒澆愁的架勢還凶,等他意識到老四幾個不安好心,卻已經晚了!
他在心裡恍惚地罵, 眼神一片朦朧,錯把四爺認成五爺,太子認成弘晏, “侄兒啊,你怎麼高成這樣了?過來讓三叔抱抱。”
此話一出,太子的臉黑了。
眾阿哥憋住笑, 沒見他們期待的情景發生, 便聽皇上宣布散席, 不禁遺憾萬分。宴席結束, 三爺腦袋暈乎乎的,扶著案桌沒站穩,差些摔了個大馬趴,讓前來攙扶的三福晉心驚膽戰,“爺?”
三爺眯著眼睛, 瞧了她好久,半晌感慨道:“額娘居然變年輕了。”
隨即恭恭敬敬撥開三福晉的手, “使不得,使不得,要扶也是我扶您。”
三福晉:“……”
因為放心不下,親自派人前來探看的榮妃:“……”
聽聞宮人的回稟, 榮妃生生掰下一根甲套,深呼吸道:“改日前去翊坤宮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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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人依次散去,夜空升起明亮的煙火。
宮宴之後便是守歲,這是弘晏穿越而來,在毓慶宮度過的第六個新年。
前世種種好似隨之遠去,他也習慣了係統的存在,夢想的鹹魚生活一去不複返,如今再叫他閒下來,反倒變得不自在。附在他身上的、那層看不見的東西,或許叫責任,或許叫期盼,譬如即將完工的新式戰車,與之配套的火力射程,還有秘密研製的一些小東西,雖醜陋了些,卻很是實用。
弘晏負手站在窗邊,眼神思索,九叔同他說,蒙古那邊已經小規模穿上毛衣,與之相對應的,也有一小股孜孜不倦尋求獨立的貴族察覺到朝廷的‘陰謀’。
察覺到了又如何?羊毛的價格節節攀升,他們不敢強令部落放棄,羊群是牧民的命,會生大亂子的。
摸了摸溫暖的毛領,不由發出感慨,這一年來,變化太大太大了。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他阿瑪真是人生贏家。
“……”人生贏家正在背後盯著他,望著那道故作深沉的背影,有些手癢癢。
幾個格格都睡了,就他一個偏要守歲,說什麼第一時間拿到大紅包,才算真正的年。真不真不知道,知音那茬還沒過去,於是重重地咳了一聲,唬得弘晏轉過身來,下意識露出乖巧的神色,無辜地睜大眼。
太子妃忍住笑,輕輕扯了扯太子的衣袖,太子一頓,語氣拐著彎地柔和了些,“元寶,你三叔都寫了什麼信件?給阿瑪瞧瞧好不好?”
弘晏:“……”
這罕見的、狼外婆哄小紅帽的語氣讓他打了個哆嗦,以“他長大了,需要隱私空間”為由,緩慢而又堅定地搖搖頭。
太子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眼底透出遺憾,“既如此,年後南巡便要孤一人去,你不在,阿瑪難免有些孤單。”
弘晏愣住了。
南巡,什麼時候的事?
聽他爹的意思,原本要帶他一起,可現在變了主意,因為他不給看信。
說起南巡,第一個想到江寧織造府,第二麼,就是江南那煙雨朦朧的美麗。弘晏心動了,在他未和係統綁定之前,曾經立下兩個願望——烤羊肉在科爾沁圓滿實現,可江南還沒呢。
他兩輩子都沒去過。
弘晏不是草率的人,儘管心裡渴望,警惕他爹好算計,仍舊保持著淡然麵色:“兒子求一求汗瑪法便好。”
宮裡頭皇上最大,就算有人不同意又如何?弘晏琢磨著,南巡名單定是皇上親擬,隻需汗瑪法答應,阿瑪就威脅不到他!
太子笑容更深了些,“元寶可知,生辰過後,你便要讀書去了?”
弘晏的生辰在二月初一,南巡啟程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來回少說也要三個月,何況延水路而下,駐蹕多個地方,又視察黃河與諸多河道之舉,難免與課業衝突。太子細細同弘晏講來,有條有理令人信服,最後補充說,你額娘連伴讀都給你安排好了。
……沉浸於新愛好無法自拔,弘晏萬萬沒想到,他六歲了,即將開始早出晚歸的讀書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