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淑英穩穩地坐在凳子上, 咬著牙說：“老大，你跟她說，你從小到大賣過東西沒？”
徐向前看著季蘭的眼神充斥著怒火，“沒有，從來沒有。那是投機倒把, 要被抓的事，我咋會乾那個？”
劉淑英拍了下桌子, “聽見沒？我兒子一向本本分分, 咋就被你當成投機倒把的人了？你胡說八道是想害死我兒子？既然你今天要說清楚, 那我就跟你說道說道，我家統共就四百多塊錢, 那可是從徐家太爺爺那輩一點點傳下來的, 這些年養著一大家子，你結婚又買了縫紉機，就剩三十在我手裡了。”
她拉過蘇圓圓和徐曉娜，“你挑她們的理？圓圓進門沒花我一分錢, 全是東子在外頭掙的。他開車出差, 幫人搬東西乾苦力，有啥活乾啥活，好不容易掙點錢給他媳婦辦嫁妝，礙你啥事了？娜娜現在吃的喝的都是她二哥、二嫂給弄的, 關你啥事？你挑這個挑那個還不是心裡嫉妒？”
季蘭有點傻眼, 劉淑英說的這些把她認定的一切都推翻了。如果這些都不是徐向前掙來的, 那她這些天的心疼難受算什麼？幾秒鐘後她又反應過來, 那四百多既然是祖上傳下來的，不就該是他們大房的嗎？
長子養老，劉淑英以後肯定要跟著他們過，現在劉淑英把錢都給彆人花了，他們大房不是虧死了？她立馬又來了底氣，“媽，你一口一個不關我事，你心裡根本就沒把我當一家人吧？不然就算東子自己在外頭能掙錢，他憑啥不交給家裡自己都花了？我跟向前的工分雖然是在自己手裡，可換回來的糧食不都放廚房裡大家一起吃嗎？咋大房就無私奉獻，二房就光會享受？二房現在是吃著我們的糧食，再當好人去照顧曉娜？那到頭來大房能剩下啥？全成就他們了，媽你說你偏不偏心？”
徐向前厲喝一聲，“夠了！我看你的心是黑的，我們一家人好著呢，誰會計較這些？你對家裡這麼大意見，那就彆過，離婚！”
季蘭震驚地瞪著他，不敢相信自己處處為他爭取，他居然能說出“離婚”這樣的話。劉淑英也把剛要說的話給咽了回去，嚇了一跳。他們整個村子都沒出過一家離婚的夫妻，打歸打、鬨歸鬨，咋能提離婚呢？
院子裡一下子安靜得隻能聽到呼吸聲，徐向前滿臉憤怒，盯著季蘭道：“拿上證件現在就去離婚，你對徐家不滿就找你滿意的人家去，我受夠你了，我就算打一輩子光棍也不能讓你在家天天鬨騰！”
季蘭滿腦子都是上輩子他對他媳婦的溫柔嗬護，再看徐向前的冷漠無情，根本受不了這個刺激，冷不丁撲到徐向前身上就是一頓打，“你敢！你敢跟我離婚我就吊死在你家大門口！你個沒良心的居然這麼對我，我為了誰？我還不是為了你？你媽偏心偏得沒邊了，你不心疼自己我心疼，我為了你啊，你居然要跟我離婚？你腦袋被驢踢了嗎？你這是愚孝，在這麼下去你得一輩子給全家當牛做馬！”
劉淑英本來還想勸兩句呢，結果一聽這些話氣得臉都青了。她乾啥了？她把大兒子護著長這麼大，一天天除了乾農活啥也不用操心，連以後的路都給他想好了，她偏心？全家她最愧對的就是小兒子，家裡的好生活全都是小兒子帶來的，在外頭冒險不說，還得背負著村裡的罵名。連大兒子的好名聲都是她故意營造出來幫大兒子的，搶的是小兒子的功勞啊！
她不後悔把小兒子的功勞安在大兒子身上，可她後悔死了當初沒強硬地悔婚。被罵不負責任總比攤上這麼個攪家精強，現在怎麼辦？跟季蘭怎麼說也說不通，留下就是個禍患，難道真要讓他們離婚嗎？
蘇圓圓看大房兩口子打得差不多了，上前一手拎一人衣領子，直接把兩人扔到了院子兩邊，然後皺著眉說：“大嫂，我聽來聽去，你就是覺得我們全家都拖累了大哥是吧？”
“弟妹你彆聽她的。”徐向前站了起來，麵露尷尬。弟弟沒在家，現在這場景咋看都像大房在欺負弟妹，他都不知道該咋跟弟弟交代。
蘇圓圓沒理他，繼續道：“大嫂你就是想啥事都自己拿主意，自己掙的糧食自己吃，自己掙的錢都不給我們花，是這個意思吧？那你不就是想分家嗎？對不對？”
季蘭眼睛一亮，劉淑英立刻拍了桌子，“分什麼家？沒聽說過家和萬事興？分開了各過各的能過出個啥來？”
季蘭忙爬起來，“樹大分枝，媽你們那一輩的兄弟姐妹長大了不也分家了？誰家能永遠不分家？各過各的沒有利益矛盾，哪兒不好了？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向前，分家後沒人占向前便宜，我自然不會再鬨，我自己看中的向前，就像一心一意地跟著他好好過日子，要是沒這些破事，我會鬨嗎？”
徐向前氣得青筋直冒，“你閉嘴！我說離婚就離婚，沒了你，我們一家才能過得好，徐家不分家！”
“你！你就甘願一輩子給人當牛做馬？你光怪我鬨，可你想想，現在咱倆就啥也沒有，以後有了孩子拿啥養孩子？咱媽心疼她閨女天天給吃好的，把家裡錢都吃沒了，等我們有孩子了呢？我想給我孩子吃好的都沒有了，你想想有你這麼無私奉獻的嗎？”
季蘭說的話讓徐曉娜無地自容，哭著跑回了屋裡。蘇圓圓趕緊跟進去，給差點暈厥的小姑子輸了一絲靈力，穩定住她的情況才小聲安慰了她幾句。
劉淑英怒道：“娜娜是我好不容易才養大的，但凡天冷一點、熱一點她都要生病，身體弱的一點重活乾不了，燒火都會嗆得一直咳嗽，大夫親口說她身體不好必須精心養著。我心疼我閨女，就想嬌養著她怎麼了？我好好養著我閨女，你一進門就不讓我養了？你管得咋那麼寬呢？你不樂意乾活，我不是叫你回娘家歇著嗎？誰逼著你欺負你了？你現在一直抓著娜娜不放，是想要她的命咋地？”
蘇圓圓拍拍徐曉娜的手，走到劉淑英身邊說：“媽，這麼吵下去也沒有結果，大嫂對我們偏見太大了，我看乾脆就分家吧。以後大嫂想養雞就養雞，想咋掙錢就咋掙錢，讓她試試，她說不定就明白媽你當家的難處了呢？總好過現在這樣天天吵架的好，媽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