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老人來得很快,天剛剛黑下來張朝紅的大嗓門就在走廊裡響起,她急吼吼地問著曲仲的病房,那氣勢……就像是來醫鬨的!
護士也被她的大嗓門震住,連忙好聲好氣地把人送到病房門口。
“我的外孫子啊!”
剛一踏進病房,張朝紅就呼天搶地的撲到曲仲床前乾嚎著捧住了他的臉,一雙帶滿老繭的手把他臉頰上下一通搓揉後才終於放下了心。
“嚇死外婆了。”
“好了你彆再驚著孩子。”外公段衛國背著個雙肩包,連忙伸手按住還要嚎叫的妻子,指了指同病房的其他人。
“外公,外婆。”曲仲隻知道裂開嘴傻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兩人看。
外公段衛國是老師出身,一張國字臉配上又濃又黑的眉毛,看上去很是嚴肅,外婆則是相反,圓圓的臉上總是笑嗬嗬的,加之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最容易讓人感覺到平和好說話。
可和兩人生活了十幾年的曲仲最是了解,外公性格溫和好說話,而外婆才是風風火火隨時都有可能和人吵架的主。
隔壁床的周嫂顯然也是被兩人外表欺騙,下意識地就先跟張朝紅搭話:“阿姨就是小兄弟的外婆啊,看著可真年輕。”
“哪裡哪裡,妹子你看著才年輕呢。”張朝紅笑嗬嗬地回敬。
兩人一來一回地恭維了半天,完全忘記了病房裡的其他人。
曲仲:“……”
“外公,我肚子餓了。”
直到聽不下去,曲仲才可憐兮兮地看向段衛國,彆看張朝紅在外麵是強勢的人,可一旦他外公開口,保準比啥都靈。
段衛國放下背包,拉了拉張朝紅的袖口:“曲仲說餓了,你看著他,我去買飯。”
“我去吧,你腿腳不好就彆亂跑。”張朝紅狠狠瞪了眼打斷他說話的人,身子卻忙不迭站起出了病房。
“外公,你腿怎麼了?”聽張朝紅抱怨,曲仲這才注意到段衛國走路時一瘸一拐,明顯是才受傷不久。
“前些天騎自行車摔了,沒啥事。”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段衛國開始往包外掏東西,什麼漱口的杯子、牙刷、洗臉毛巾、竟然還有個折疊的盆。
“我看看,您這年紀彆留下病根就麻煩了。”曲仲不放心,直接抬腿下了床,肩頭的傷口被牽動下發出陣陣撕裂的疼。
實在是拗不過曲仲,段衛國隻好乖乖拉開褲腿,露出已經結痂的右小腿。
“有點骨裂,得慢慢恢複才行。”仔細檢查完,曲仲順嘴就下了結論,沒想到他的話立刻引起段衛國的疑惑:“你啥時學會給人摸骨了。”
“這個啊!就是在村裡跟著個老大夫學的。”
“你工作的村裡?”
“嗯!”曲仲點頭,剛好張朝紅此時提著幾盒飯菜進來,他擠眉弄眼地喊著自己肚子餓扁,才把話題順利帶過。
渾身的技能不能使用,真是憋屈……
***
醫院裡沒有陪床,曲仲本是勸兩人去旁邊的旅館開個房間睡上一晚,可兩人硬是不同意,一人找護士借了個行軍床,段衛國更是直接把坐著的椅子對齊就打算將就睡下。
晚上十點整,醫院準時熄燈。
沒多久,旁邊的張哥就發出震天的呼嚕,曲仲卻沒有一點睡意,耳朵裡聽見外公不停翻身的聲音,本打算讓他上床和自己擠一擠,剛張了張嘴,竟先聽到張朝紅輕輕叫了聲他的名字。
曲仲忙閉上嘴巴,靜靜等了一小會,果然聽到張朝紅小聲跟段衛國抱怨的聲音。
“正蓮和開成這回真是太過分了,小仲出車禍了兩人都不知道。”
段衛國幽幽地歎了口氣,接著壓低聲音問道:“那你給他們打電話了沒有。”
“打了,一個說要帶孩子出國比賽,一個因為研究走不開。”
“這兩人真不配為人父母,就算離婚了也不能這麼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啊。”張朝紅說完,低聲又罵了兩人幾句才止住話頭。
離婚……
曲仲眼神一震,終於忍不住扯起唇角無聲地冷笑起來。
也許是經曆了太多世界,他幾乎活在了自己編織的謊言中,竟然忘記父母在他初一時就離婚了,隨後兩人火速各自組建了新家庭,所以他才會成為寄宿學生。
“呼——”
難怪他一直就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事,原來竟然是這樣!
隔著一個簾子的張朝紅和段衛國還在商量著出院後就把人接回老家修養的事,曲仲已經閉上眼睛意念閃進了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