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仍然在逼近,太子幕僚言明皇宮中有一條直通城外的密道, 薑蘿便讓齊衛找出密道的位置, 然後薑蘿親自帶著玉璽去查探。
密道的入口需要玉璽開啟,薑蘿不放心假手於人。
皇宮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 那些宮人都死了大半,封鎖這麼久雖然讓人送了食物和水,卻沒有人分發管理。遠遠比不得以前的夥食水平, 和薑蘿一樣是高粱餅子鹹菜粥。
一路上看見的人很少,上回死的人,薑蘿命人挖了深坑, 直接掩埋在皇宮裡, 現在還能看到乾涸的血跡。
隻有皇帝和忘塵抱在一起分不開的屍體被齊驍燒成灰, 隨手撒在風裡。
惑亂朝綱,敗壞薑國根基, 實在不配葬入皇陵。
宮中應該還有皇帝的妃嬪、躲過一劫的宮人, 中毒的大臣、皇親國戚, 薑蘿一個都沒見著。
有些想強行闖出去, 被外麵看守的人殺掉了,有些住在一起,定時去領食物,其他時候都在念佛, 還有些互相看對眼, 死前溫存……運氣不好的直接毒發身亡, 被薑蘿派遣的侍衛挖坑掩埋。
剩下的活人大多數都很老實, 不敢在外麵亂逛。
入口在皇帝寢宮中,薑蘿掀開龍床上的被褥,什麼都沒有。
研究了一下床腳的瑞獸、雲紋,找半天才找到機關,有一隻瑞獸的頭可以扭動,轉開後顯出一個放玉璽的機關,薑蘿放進去後,輕輕一按,床板就開了。
讓一半人守在外麵,薑蘿與另一半齊衛一同下了地道。
很久沒人打理了,兩邊石壁長了青苔,水汽很重,地上有些濕滑,剛進來的地方有機關,可以關地道,怕年久失修,薑蘿並沒有動。
繼續往前走,百米左右,漸漸開闊了,入眼是一個幽深的水池,荷花零落地開了幾朵。
這年頭已經是深秋了,薑蘿伸手要去摸水,被齊衛攔住了。
“姑娘,是溫水。”
薑蘿頷首,心裡感慨薑國曆代皇室的奢侈。
連地道裡都要修個溫泉泡澡。
前麵有陣柔和的白光,近看是宮室邊上的夜明珠,雖然蒙塵,依然散發著溫潤的光,嬰兒拳頭大的,足有十多顆,剩下貓眼大的也有百來顆。
剛嵌進去時,一定亮如白晝。
就算是在地底,宮殿也修得和地麵上一樣精致,看那些褪色的衣服器物,應該有一個男嬰在這裡長大,身份高貴,長到十四五歲,就沒有屬於他的東西了。
大概是搬出去了。
能在皇帝榻下的地宮長大的人,除了皇子,彆無二人。
看年份,距今應該有數十年,具體是多少年,齊衛卻推算不出來。
再看衣服的款式,是上一位皇帝薑神宗在位晚年時興起的。
現在和忘塵抱在一起死的那位瘋皇帝,還沒有封號,齊衛默契地稱他為瘋皇帝。
在地宮長大的皇子,又是薑神宗晚年長大的,與攝政王年紀最接近。
這裡早就荒廢了,他搬出去了嗎?是出了城,還是進了宮?地宮中為什麼要藏一位皇子?藏的又是誰?
宮中並沒有這一位皇子的記載。
與這邊布置得富麗堂皇的宮殿不同,另一邊有個小暗室,石牆上有個“大”字型。
“有個人被釘在這裡,三年以上,血滲進牆體,才留了印子。”
齊衛摸了摸石壁上暗黑色的印,又聞又摳,這才斷言。
邊緣確實有拷人留下的枷鎖、石鏈,沉重陰冷,一陣風吹過,不少人看著那個人形,搓起了雞皮疙瘩。
地宮本來就比外麵冷一些,水汽又重,濕冷濕冷的,陰風一吹,十分嚇人。
那麼厚重的人印,連續三年以上不間斷全身流血,不知道那個被釘在牆上的人,受了多少苦。
“忘塵公公受寒嚴重,每次雨雪天氣,咳嗽不止,嚴重時顫栗不止。”
一個齊衛,突然想到了忘塵的症狀。
“看身量,與忘塵公公仿佛。”
另一個齊衛補充道。
齊衛時時刻刻記著皇帝的仇,研究忘塵的特點,早就能把他的所有消息信手拈來。
“忘塵何時入宮?生辰可清楚?來曆如何?”薑蘿看著那個暗色的人形,問同行的齊衛。
“薑神宗駕崩後,神宗皇後賜死容妃,令其陪葬,命朝中大臣立瘋太子為帝。”
“神宗皇後父族勢大,瘋太子雖癡傻,依然成功登基,神宗皇後又封容妃之子薑瑾為攝政王。攝政王待新帝十分恭謹周到,五年後,神宗皇後病逝,正逢災年,宮中陪葬了一批宮人,又新進了一批宮人,忘塵公公是那時候進宮的,是自閹的流民,生辰來曆不明。”
“忘塵公公那時候十分狼狽,被分到新帝身邊,名字也是新帝賜的,也許是因為這個,他就護了皇帝一輩子。”
齊衛們雖然提起忘塵就咬牙切齒,如今忘塵死了,反而生出些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