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四顆星, 我們可以去玩其他三顆星或者兩顆星的嗎?”
白羽嗓子徹底啞了,說話的聲音很低, 軟軟的, 有氣無力,然而她此時神情卻比剛進遊樂場的時候堅定了很多。
“遊戲的難度是不可逆的, 隻會是由簡單到困難。不管是什麼星級, 一定有潛在因素使遊戲的難度比上一個更高。”
“如果我們去低星級的遊戲,它不會比高星級的難度低, 隻會更高。”
“如果我們第一個遊戲就來這裡,最後一個蜘蛛王根本不可能出來,我這樣說, 能理解嗎?”
薑蘿的嗓子也不太好受,聲音有些啞。
聽起來溫柔了很多。
“先生, 我們去哪裡呢?”
“五星級難度的遊戲,有【屍城尋寶】、【鏡子迷宮】、【沙漠墓葬】、【孤島探險】,你覺得哪個好?”
“先生覺得哪個好?”
“【屍城尋寶】需要在短時間內集齊一個人被分散的軀體, 如果你在人體構造方麵沒有天賦,不推薦。”
“【鏡子迷宮】,你需要找到那個不真實的自己。”
“【沙漠墓葬】,存活三天。”
“【孤島探險】, 殺死島上的六種異獸或者植物, 集齊六個生物圖鑒。”
“我們沒有時間了。”
天際已經微微泛白。
幽冥遊樂場也有白天, 那個時候一切都陷入沉寂, 進來的人永遠都會留在這裡。
有些人進來後沒能及時出去, 受規則限製不能離開,本領不錯,能買通鬼吏,從外界偷渡來食物和飲用水,在這裡也活得有滋有味。
除了壽命短了一些。
白羽還有父母,有她自己的生活,不能留在這裡。
“那我們去【鏡子迷宮】。”
白羽說完,薑蘿有些詫異地看過去。
“我相信先生。”
薑蘿笑了笑。
兩人又走回頭路,一齊站在鏡子迷宮前麵。
一片黑色石壁,上麵是稀碎的鏡子碎片拚成的四個大字——“鏡子迷宮”,也許年代久遠,有些筆畫缺失了,看起來有點破舊。
從門口往裡麵看,完全是漆黑一片,感受不到風,像一隻巨大的眼睛,默默凝視著外界。
“先生,我可以牽著你嗎?”
“不行。”
白羽有些害怕,怕在這麼黑的地方和薑蘿走散。
薑蘿沒說話,把兩人手腕上的紅線線頭係在一起。
一定範圍內這個東西的長度會自動延伸。
於是白羽牽著紅線,跟在薑蘿後麵。
這裡是沒有聲音的,白羽說話也不會有任何聲音發出來,聽不見任何腳步聲。
白羽絲毫不敢鬆開紅線,即使她知道紅線在手腕上打了一個死結。
就算小醜先生的體溫很冷,白羽也願意抓著他,即使是抱大腿。
然而在這種長久的沉默裡,白羽也矜持起來,不敢去牽薑蘿的手,更彆說抱大腿了。
薑蘿不是避諱什麼,而是因為這裡人眼所見的一切都是虛假的,感官也會出現誤差。
白羽若是心裡默認自己在牽手,可能會中途鬆開而不自知,牽著其他野鬼的手死死不放,從而陷入更深沉的幻境。
這裡也不是徹頭徹尾都是黑暗,每隔一段路,甬道頂端就有一個燭台,燃著一個蠟燭尾巴,燭台周圍全是蠟淚,虯曲成人的五官。
薑蘿心裡什麼都沒有,沒有自己。
也許是她心裡的事情太多了,鏡子根本沒辦法倒映出來。
她看鏡子每一麵都是完全空白的,鬼沒有容身之處,所以不敢出來。
而白羽的視線裡,鏡子裡是她和小醜先生的倒影,隨著她們的移動而移動,看起來和真正的鏡子沒有區彆。
燭台的燈光很暗,好在一路上全是鏡子,將微弱的光反射放大,能清晰在鏡中看見人的五官。
鏡中的白羽臉色蒼白,裙子上的櫻桃汁已經乾涸,像凝固的血汙。
再往下就模糊成一片黑色,燭光並不能照亮整麵鏡子,下半部分都隱在黑暗裡,看不清前行的路。
但那根紅線一直在,不急不緩,白羽心中也不太慌亂。
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冷風,白羽搓了搓胳膊,腳下不查,被一個東西絆倒。
她驚呼出來,重重摔倒在地。
由於迷宮的特殊性,這裡依然是寂靜無聲。
仿佛有一隻巨獸在悄然吞噬著所有聲音。
摔得很痛,膝蓋也許摔破皮了。
最令白羽慌亂的不是周圍突然黯淡的燭光,而是前方的小醜先生已經不見了。
前後的路都消失了。
“先生!”
白羽的聲音依舊被淹沒在一片死寂裡。
紅線依然在,延伸進虛空裡,白羽順著紅線摸過去,那裡是一片深沉的黑暗,再摸,是冰冷幽暗的鏡麵。
紅線沒入了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