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很識趣, 薑蘿待嫁的日子裡, 常常上門來送些上供的鮮果、京城時興的首飾等等。
雖然很難得見一次薑蘿, 他也沒減少往返的次數。
這一回,比上輩子娶何惜蕊的感覺好了很多。
一想到何惜蕊, 景和就如鯁在喉。
何惜蕊也如鯁在喉。
她經常聽到丫鬟來說, 太子殿下又給未來的太子妃送了什麼新鮮玩意,又去看太子妃,太子妃不見, 太子殿下也不生氣, 反而誇讚薑蘿謹守禮教、端莊溫淑……
薑神愛是個很好的人,當日在宮中許諾的茶葉早就差人送過來了。
太子送了什麼好東西, 薑神愛也會送一些過來。
就算是麵子情,也沒有這麼麵麵俱到的。
如果是薑神愛成為表嫂, 何惜蕊沒有任何意見。
她始終記得那日景和不帶一絲溫度的表情,記得他解下外衣給她披上時的溫柔。
太子表哥真的很好。
她念念不忘的這麼多年,還是因為自己的貪念, 毀了一切。
景耀雖然也是嫡皇子, 地位上卻離太子差遠了。
水榭裡找錯人雖然很烏龍,也和何惜蕊沒有什麼關係, 但皇後和景耀還是把這件事算在何惜蕊頭上。
覺得她心術不正,家世不好, 配不上景耀。
送東西的次數屈指可數。
都是《女戒》、《女訓》、《烈女傳》之類的東西。
何惜蕊抄了一遍又一遍, 行事更加謹慎。
前路雖然難走, 但她會成為皇子妃, 這個起點,已經足夠她優渥一生了。
盛夏過去後,婚期就近了。
薑蘿半癱在軟榻上翻書,發如堆墨,膚如玉脂,身後的窗柩漏出一些光,將她無暇的容顏襯得愈發出塵。
為了沾喜氣,壓住太子的黴運,薑蘿近期的衣服都是大紅色。
色澤鮮豔,更顯膚色。
進出的人都不敢多瞧,怕被攝了心智。
哪有人生成這樣的?
冰肌玉骨,秀美絕俗。
明明是莊肅的紅衣,也被她壓下了顏色,隻覺得清淡無光,飄渺生煙。
欲看清她的容貌,如籠在薄霧裡,無一絲正常人當有的血色,蒼白異常,連唇色也極淺薄,似命不久矣,更像一尊精致無暇的玉雕。
再則神色冰冷漠然,隻覺得威勢甚重,不敢相抗。
若被她瞥了一眼,毛骨悚然,發自內心生出恐懼來。
薑蘿也感覺自己最近看起來不太像活人。
然而有身體的時候,三者齊修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可能是血氣都被仙訣修煉出來的靈氣拿去淬骨了。
不影響健康,隻是臉色看起來蒼白了一些。
仙訣是一門很摳的功法。
修煉的時候會吸取一切能吸收的能量,連身體多餘的血氣也不放過。
自從薑蘿得到這個功法後,再也沒有來過大姨媽。
原主倒是沒有這個問題。
然而薑蘿現在附體了,就有了這個問題。
反正是有名無實,想來景和也不會介意。
八月初一,太子大婚。
薑蘿坐在閨房,任由內務府裡送來的兩個姑姑給她上妝。
“太子妃娘娘的頭發真好,緞子似的,都不用上假髻。”
兩個嬤嬤一左一右給薑蘿綰發。
正常人的發量大概有九萬到十二萬根左右,薑蘿的發絲又軟又細,攏在一起仍有很多,大概已經超過了這個發量。
柔滑順軟,還有一絲清冷的香氣,嗅一口,涼意入骨。
肌膚細膩如瓷,完全不用上粉。
眉毛深淺正好,不需要特意描畫。
兩頰塗了些胭脂,慢慢抹開,像自然的暈紅,原先過於清淡的容貌就豔麗了起來。
再輕抿口脂,暈染紅唇。
鳳冠華美,步搖搖曳,耳綴東珠,葳蕤生光。
身姿輕妙,舉世無雙。
太子真是有豔福啊……
為她梳妝的宮女、姑姑們默默感歎。
靖國公的三個兒子都回來了。
由老大薑庭軒背著薑蘿上花轎。
“小妹嫁入皇家,不比彆處,需處處小小,步步謹慎,若有難事,隻管告訴大兄。”薑庭軒低聲道。
“好。”原主比這個兄長相處得不是很多,此刻這個常年駐守邊疆的少年將軍眼眶微紅,十分不舍。
太子妃出嫁應有的嫁妝是一百二十抬,由於太子死了好幾任太子妃,這一回格外隆重,皇帝另賜了四十抬,充做一百六十抬。
三個哥哥各添十抬嫁妝,北疆的薑庭軒添的是上好的皮毛、藥材,南邊的薑庭武添的是海外的珍珠、寶石,在京城的薑庭文添的是孤本、字畫。
還有靖國公薑威添的二十抬,有京中其他夫人的添妝、有薑蘿外祖家的添妝,有他自己的私房,多是布匹、古玩、頭麵,還有田莊、鋪子、至少拿出了靖國公府三分之一的家底。
如此就有兩百一十抬。
浩浩湯湯,橫無際涯。
京城前後百年都不太可能有能比肩的嫁妝了。
“神愛出閣,為師也添些。”
柳緋煙一身煙青色長袍,豐神如玉,在薑蘿的嫁妝隊伍後麵又添上長隊。
三十抬嫁妝。
有他珍藏的孤本、棋盤、古墨等,也有各類秘藥,皆用特殊包裝,混在隱蔽處,足以躲過皇家搜檢。
那些死物再值錢,又怎麼比得上這些有錢也買不到的靈藥,生子的、小產的、發瘋的、壯陽的、裝病的、虛弱的、蒙汗藥、什麼都有,而且藥效隱蔽,難以覺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