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已死, 速歸。”
薑蘿收到了妖族大佬的傳信。
從心見她愣著,接過信符,看了一眼, 就沉默了。
“我要回幽月森林了。”薑蘿叫齊幾個人,通知了一下。
從心和她一起回去, 沈飛霞還睡著, 沒有醒,要等她經脈恢複, 可能還要幾天。
沈阡陌要看顧沈飛霞,溫瀾玉如今才恢複成築基期,帶著一個吃奶的孩子, 不適合出門。
“怎麼了?”
“摯友出事了。”
見薑蘿心情不好, 溫瀾玉也沒多言, 隻讓她諸事小心。
幽月森林在大陸的邊境, 薑蘿帶著從心進傳送陣,出來後又一路疾馳,走進林子才發現這裡一片狼藉。
死了很多妖獸。
那隻穿山甲死了,屍體還新鮮, 鱗片全碎了,往日最愛它抱著尾巴裝死,尾巴也炸得血肉模糊。
黃鼠狼、蛇妖、山雀、樹妖……都死了。
四分五裂。
不是什麼幻象,都是真的。
那些薑蘿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妖獸, 死了一地。
往常給它們上課的地方已經成了一片寂靜的廢墟。
附近的植物生機被抽取殆儘, 萎靡成死灰色。泥土翻卷, 吸飽了血,呈現出一片粘稠的暗紅。
“綠蘿呢?”
薑蘿繼續往裡走,才看見一些負傷的妖族前輩。
“綠蘿死了。”
毛毛蟲前輩止不住得抽噎,十分傷心。
其他妖族一邊發傳訊符一邊哭,眼睛紅紅的,看著薑蘿,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口。
樹妖老祖沉穩一些,歎了口氣。
“綠蘿的本體是紫金草,紫中極致會變成金色,她嫌金金草不好聽,就給自己取了個綠蘿的名字。”
“我們覺得這樣也好,省得被人知道她的本體。”
“沒想到修真者還是找來了。”
“他們在那裡布下了大陣,瞞過了我們的感官。”
“好幾個化神期修士潛進來,埋伏在那裡。那會兒綠蘿正在給小家夥上課……”
“等我們發現,什麼都晚了。”
“她等不及我們去救她,獻祭了本源,給那些修真者下了詛咒。”
“小家夥們都死在她前頭。”
“都沒了。”
薑蘿腦中一片轟鳴,眼圈也紅了。
她出去時,它們還眼巴巴地等著禮物。
如今帶了好多禮物回來,一個都沒了。
從心蹲在地上,眼淚不停落下來,漸漸哭出了聲音。
“是哪些人?”薑蘿眼眶乾澀,甚至有些暈眩,頓了頓,問道。
“為首的是丹宗的太上長老、陣宗的宗主,還有其他宗門的太上長老。”
“我們留下了兩個,其他的逃走了。”
樹妖老祖和綠蘿認識了很多年,看綠蘿和自家閨女一樣,一雙綠色的眸子裡滿是殺意,還是抑製不住的痛苦。
綠蘿是幽月森林裡最大的一株紫金草,已經活了近萬年,每逢妖獸化形之際,綠蘿都會取自己本體的一部分,讓它們突破得更順利、天資更好。
也因為沒有幫到死於化形劫的妖獸,心懷愧疚。
她一直停滯在元嬰期,不得寸進。
修真者貪得無厭,采光了外界的紫金草,培育不出來,又朝綠蘿下手。
幽月森林裡所有的紫金草都是綠蘿的分株,那一瞬間,全灰飛煙滅。
她死了。
那個總懶洋洋睡覺的小姑娘死了。
怕讓人看穿本體,她從來沒有出去過,還沒有好好看過外麵的世界。
也許世上再也不會有紫金草了。
那兩個化神期的修士隻剩單薄的魂體,看起來十分呆滯。
“他們不願說,我們搜了魂。”
“修真者已經建了滅妖聯盟,很多宗門都加入了,很快就會攻入幽月森林。”
“我們儘量在召集所有的妖族,不知道分散在各地能趕來的會有多少。”
“你帶著從心去海宮吧,那裡有龍族殘留的結界,也許能躲進去。”
“若妖族…此次一蹶不振,你們要好好活下來,努力修煉,爭取如破月妖帝一樣……”
“我不會離開的。”薑蘿十分堅決。
從心也一樣,決定在幽月森林抗擊修真者,大不了一死。
妖族前輩都在聯係其他同族,薑蘿和從心一起收斂外麵的屍體。
“我該挨個給它們取名字的……”薑蘿抱起那些屍體,垂眸,慢慢想出一個又一個名字。
從心在林子深處挖了許多坑,大小不一。
大個的妖獸放進大坑裡,小個的放進小的坑裡。
有的少了尾巴,有的少了角。
有的隻剩半個身子。
不久前它們還活蹦亂跳,小心翼翼地把薑蘿的貓毛收起來,像得到了什麼稀有的寶貝。
薑蘿胸口堵得厲害,喘氣都喘不過來,閉眼時都是它們明亮的眼睛,耳朵裡全是嘰嘰喳喳的聲音。
“大人,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大人,早點回來。”
“大人,我們好喜歡你。”
交織成一片喧鬨的世界,溫暖充實。
浮現在眼前的還有綠蘿溫柔的笑,初見時她丟過來的紫金草…
睜眼隻有未掩埋完的屍體,還有沉默的從心。
“當初我不應該把它們聚在一起。”
薑蘿顫抖著坐在地上,把那些冰冷的屍體攬在懷裡,不敢用力,極輕柔。
蟲蛇猛禽,天上飛的,地上跑的,什麼都有。
“至少都會活著。”
她聲音沙啞,整個人黯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