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們都不後悔…”
微弱的聲音從屍體堆裡傳出來。
薑蘿小心翼翼地移開屍體,才發現是小灰。
它還活著。
整個脖子都被折斷,頭扭到一邊去了,嘴裡全是乾涸的血沫。
“是大家…保護了我…”
小灰眼睛凹下去了一隻,血肉模糊,仍然有血不斷滲出來,另一隻流出來的是溫熱的淚。
從心慢慢輸入一縷靈力,怕傷到了小灰。
即使有其他妖族以身相護,它還是傷得極重,軀體在快速變涼。
“大人,我一定要活下去…還有好多事沒做…大家的心願……”
小灰嗚咽兩聲,再沒力氣說話,失去了意識,連魂魄也快消散了。
薑蘿使勁戳係統,用剩下的所有積分兌了一滴甘露。
慢慢喂給小灰。
雖然比不上菩薩淨瓶裡的甘露,也足夠留住小灰的命。
見它的軀體在恢複,薑蘿小心翼翼把它的頭接上。
大部分的傷都痊愈了,連眼睛都差不多長好了。
小灰昏迷著,薑蘿把它抱起來放到一邊。
“姑姑,我們真的能和修真者和平共處嗎?”
“是我錯了,事情沒有結果之前,不該妄下定論。”
“不能和平相處…就把網掙破,拚個你死我活。”
雖然修真者中有溫瀾玉這種人存在,但大部分站在頂端的修士都是踩著妖族的屍骨爬上來的。
想改變他們的想法,太難了。
沒有時間去放長線了,那就戰吧…妖族隱忍了太久。
以至讓修真者小覷了它的鋒芒。
破月妖帝在時,萬妖同鑄之箭可射日。
如今妖族比那個時候強盛了很多,團結起來,同樣有震天動地的力量。
從心正打算問接下來要去做什麼,對上薑蘿的眼睛,便忘了問。
好像看見了一片荒蕪的血海,表麵上平靜無波,底下似乎氤氳著什麼厲害玩意……
連他這種老怪物都嚇了一跳。
反正薑蘿不會拿自家人下手的…他跟在後麵遞刀就行了。
修真者可能會大麵積剿滅妖族,薑蘿怕沈阡陌出事,傳了信過去,若她們願意,可以來幽月森林,溫瀾玉…不適合被卷進這場戰爭,最好去個深山老林,好好照顧溫寧。
真正直麵人妖之間的廝殺,還能同情妖族,站在妖族這邊的人類修士,應該不會有了。
火鳳鳥的死,在族與族的對戰之下,算不了什麼。
沈飛霞從夢裡驚醒,看見沈阡陌在邊上,鬆了一口氣,內心依然有些恐懼,小聲說道,
“我夢見我爹來抓我們了,還有師兄,也被抓走了。”
沈阡陌正在看薑蘿發來的信符,便和沈飛霞說了一下去幽月森林的事,讓她不要怕,又去通知了溫瀾玉。
“我打算帶飛霞去幽月森林。”
“飛霞夢見宗主來抓我們了,你心裡要有個準備。”
“你們先走,我去把溫寧安頓好。”
“保重。”沈阡陌帶著沈飛霞,往傳送陣那邊去了。
怕是很快就要見麵了。
溫瀾玉看著她們倆離開,抱起懷裡的溫寧。
如果預示未來的夢,可以輕易改變,那麼沈飛霞也沒有什麼特殊性,不會被修真界視為飛升的希望。
或許每個人的人生,提早就有人定好了下一步的路線。
他進一步會走到那裡,退一步也會。
沈飛霞沒有夢見溫寧,也許溫寧逃過了一劫。
“你不能再哭了,要好好活下來。”
“乖。”
溫瀾玉摸了摸溫寧的頭,割破自己的手腕,沾血劃遍溫寧的臉,額頭,胳膊、腿,布下了一個陣法。
用人血可以暫時封鎖妖族的氣息,即使是化神期也察覺不出來。
溫瀾玉收起了屋子裡與溫寧有關的東西,反複囑托了照顧溫寧的奶娘。
能做的都做了,希望沈宗主不要用神識到處亂掃。
“阡陌,我心裡好害怕。”
雖然是在往幽月森林那邊去,沈飛霞依然很害怕,那種蝕骨的恐懼感,如影隨形。
“不用怕,我們進了傳送陣,很快就到幽月森林了。”
沈阡陌難得溫和起來,安撫了兩句。
此刻,幽月森林也變成了沈飛霞心裡的希望,往日的陰影似乎根本沒發生過。
“可玩的高興?”
剛踏入傳送陣,沈飛霞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沈阡陌抓住她的手,看著等在傳送陣裡的沈宗主。
“今日果然適合守株待兔,沒想到我的好女兒真要去幽月森林……想為屠妖出一份力?”
沈宗主看起來並沒有生氣,反而十分溫和,似乎像一個和藹的老父親。
那種令沈飛霞溺亡的恐懼感又來了。
“為什麼要屠妖?”沈飛霞的手被沈阡陌牽著,心裡慌得要命,卻仍然問出來了。
“這是天命。”
沈宗主笑了笑,手搭在沈飛霞肩膀上,頃刻間,沈飛霞就動不了了。
他又拿出一條鎖鏈,套在沈阡陌身上。
金丹期的沈阡陌在沈宗主麵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變成本體趴在地上,脖頸被拴了起來。
“私欲就是天命?”沈飛霞再也不覺得沈宗主是她的父親,也沒有了半分依戀的情緒。
“眾生的私欲混在一起,就是天命。”
沈宗主一手牽著地上的白虎,一手牽著動彈不得的沈飛霞,悠然出了傳送陣,順著她們來時的路走回去。
仿佛是一個帶著靈寵和愛女散心的溫和父親。
溫寧還在那裡嗎——
沈飛霞提心吊膽的。
沈宗主剛推開門,溫瀾玉便迎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