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這身子不中用,不然你們成親的時候我是得去看看的。”老人家似是不喜和人說話,她們兩個在屋裡沒有待多久,她就說乏了,讓闕氏好好招呼。
“娘這陣子睡得多,醒的時候少。”
領她們出門的時候,闕氏無奈地解釋,“前兩日她老人家讓丫鬟開了窗,結果夜裡凍著了染了風寒,大夫來開了兩劑藥。”
“那現在沒事了吧?”丁氏問道。
“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大夫說要靜養。”闕氏道:“我也有好一陣子沒見你了,今天我們老姐妹好好說說話,威兒媳婦,你招呼二丫去吧,你乾娘這兒有娘在呢。”
然後等兩個年輕的一走,闕氏就在屋裡歎氣,拉著丁氏的手道:“哎,他乾娘啊,我正有事要找你呢,你先頭給陶硯算命的那個大師傅是在哪兒找的,郡城的哪座廟啊?我也想讓他給威兒夫妻倆算算,算我什麼時候可以抱孫子呢。”
她揉著額頭,“你剛剛也聽到了吧,老太太近來覺得自己時日無多,那是一天三頓的催促,我看著都不落忍。”
“就是郡城的城隍廟。”
丁氏說完後猶豫著問道:“不過這子嗣之事,急不來的啊。”若是長輩的催一催就有,那世上就不會有這麼多苦命的女子了。
“我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闕氏無奈,“可是老太太催得緊,你是沒聽見啊,私底下她老人家那是連納妾的話都說出來了。或許是因為溫氏當初是她老人家選的緣故,如今是一心想著要讓威兒有個後,今天威兒媳婦念著她喝藥嘴苦,於是給她買來了她愛吃的點心。”
“結果你也看到了。”
“納,納妾?!”丁氏聽得目瞪口呆。
“可不是,”闕氏苦笑,“前兩天,她病得狠了的時候,就說要給威兒納個妾,不能讓威兒絕後,好懸被我勸住了。”
“你說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小門小戶的,全幅家底都比不上真正大戶人家家裡當家太太頭上的那副頭麵。若真是納了個良妾生出長子來,那以後就妻不成妻,妾不成妾了啊,威兒被內宅所累,還有什麼前程可言?”
“而若不是個良妾,是賤妾。”
“那更不得了了。”
丁氏跟著點頭,“是啊,納妾是亂家之源,以前我在唐家當差的時候,各房的爺們就沒有不納妾的,但子嗣裡頭能好好長大的卻不多。”
“是造孽啊。”
闕氏攤手,“可威兒媳婦進門都快三年了,換了彆的人家,不說三年抱倆吧,一個總是生了的,但她一直都沒懷上。不但我愁、老太太愁,親家母和她自己也愁,可愁來愁去有什麼用呢,請了好幾個大夫,藥都熬了一籮筐,還是沒懷上。”
“我這也是沒辦法了。”
闕氏壓低了聲音,“總不能讓老太太合不上眼吧。”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齊齊歎氣。闕氏道:“我打算啊,讓威兒帶著他媳婦去一趟,先頭你去了,然後就找到了二丫這麼一個好兒媳婦,可見是靈驗的。二丫碼頭那處宅子我都聽威兒他爹讚了,你好福氣呢。”
闕氏也是當慣了家的人,聽張捕頭說了一回,自己私底下再算了算,便知道陶硯媳婦一個月掙的銀子,恐怕不下十兩。
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賺錢生意,她都想做一做了,隻可惜知道得太遲,現在已經沒有了合適的地方,路太遠的話人家也不願意去。
她想了想,又給丁氏賣了個好,“我聽說他溫嬸子也有這個打算呢,這些日子正派管家尋摸地方,估計也想開一個,好掙些銀錢貼補家用。”
“這生意也不是隻有我們家二丫才能做,”丁氏就笑,“碼頭就在那兒,門敞開著呢,誰想做都行,溫家想要摻一腳那便摻一腳唄。”
闕氏露出狐疑的表情,“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啊。”
丁氏淡笑,“他乾娘,你說要讓威兒和他媳婦去郡城找大師傅算一算。也是巧了,再過一兩個月啊,我也要帶陶硯和二丫去一趟郡城,一來是還願,二來也是去見個人。你若是不急,就讓他們隨我們一道去好了,路上也有個照應。”
闕氏奇怪地問道:“見誰?”她記得陶家在郡城沒有親戚啊。
“蒲大人。”
丁氏道:“上上任知縣蒲大人就要來我們這做知府了,自從他老人家離開這兒之後,已經有近十年了吧。如今他回來了,我們家這些年多虧了蒲家照顧,所以啊我就打算帶陶硯過去磕個頭。”
闕氏驚訝,“蒲,蒲知縣蒲大人?不,他現在是知府了?正四品的知府?!”
正四品啊,那可了不得。
就在闕氏驚訝地追問的時候,柳二丫也跟著溫氏來到了張家的另一處屋子。張家和陶家差不多,也是二進的模樣,不過和陶家人少,把第二進租出去換租子不同,張家住滿了一整座宅子。
如今住在家裡的有張老太太、張捕頭和闕氏、張威和溫氏、以及闕氏最小的兒子張凜一共六個人。除了這六個人之外,張家還有兩個仆從。
一個是剛剛給她們帶路的婆子,在張家做些粗活、雜活。另外一個則是十六七歲的丫鬟,那是闕氏專門買來伺候張老太太的。
溫氏帶著柳二丫在家裡走了一圈,來到了他們夫妻兩個住著的東廂房,先請她坐下,然後自己回房拿了個針線籃子出來,一邊做針線一邊和二丫說話。
“嫂子,你這是打絡子嗎?”
“是啊,”溫氏將籃子裡的絡子一一挑出來給她看,“你看,這是福字絡子,這是喜字絡子,還有這是祥雲絡子。弟妹你看看可有喜歡的,若是喜歡便拿去,算是嫂子送你的,一根絡子也不值幾個錢。”
一根絡子的確是不值幾個錢。
柳二丫之前在布莊買布的時候就見過,像溫氏手裡那個五蝙臨門的也就五個錢,既然她這麼說了,於是柳二丫就挑了一個福字的。
“這個好看,嫂子你能不能教我怎麼打啊?”
“好啊,”溫氏見她對這個感興趣,沒問什麼彆的事,於是很熱心地教了起來,“這打絡子和繡花不一樣,但又有些像。”
“你看,要先這樣……”
……
丁氏和柳二丫在張家用過了午飯,然後又待了幾個時辰,最後才和來找人的陶硯一道回去,原本她想著一家人在回去的路上隨便吃點的,但闕氏盛情難卻,最後一家三口是在張家吃過飯才回去的。
張捕頭也就知道了前任蒲知縣如今變成了蒲知府的事,吃過飯後,他將陶硯和張威喊到書房囑咐了幾句。
回去的路上,陶硯道:“娘,乾爹說蒲大人回來的事,縣衙裡頭還沒有傳開,所以讓我們先不要往外頭說。”
“知道,”丁氏慢慢地走著,“我就告訴了你乾娘。”她也不是沒有成算的,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二丫啊,你也不要往外頭說。”
柳二丫點頭,“知道了,娘,我爹娘也不懂這些。”於是過了幾日,柳二丫去給她娘過生辰的時候,的確是什麼都沒提。
金氏和柳石頭上個月就搬到縣城來了,就住在之前柳樹根買下的那座小宅子裡,而柳石頭也到了陶硯說的那個學堂讀書。
“二姐,我現在不叫柳石頭了,我叫柳三磊,是夫子給我取的名字。”長胖了些的柳石頭不樂意二姐再喊他以前的名字,執著地讓她喊自己的新名字。“夫子知道我喜歡石頭這個名,於是就給我取了‘磊’字,二姐你知道‘磊’字嗎?”
“三個石頭,就是‘磊’字!”
“我知道。”
之前石頭讀書的第一天,柳二丫回去之後就讓陶硯教自己寫‘磊’字了,她恐怕才是家裡第一個學會這個字的人。
“是不是這樣的?”她以手沾水,在桌麵上寫了起來。
“對,就是這個名,”柳石頭連連點頭,“二姐,我以後就叫柳三磊了,就是石頭很多的意思,我覺得比什麼春生秋生的好聽多了。”
“你喜歡就好。”
柳二丫是覺得這個名字和柳石頭沒有什麼區彆的,不過他喜歡就好,石頭本來就隻是一個小名,就和村子裡的狗蛋、二狗一樣。
旁邊的柳樹根笑嗬嗬地看著兩人說話。
他現在幫著二丫打理宅子,也被人喊一聲掌櫃了,今天便學著城裡的掌櫃們穿了一身長衫,換做去年這時候,都想不到會有今天的日子。也就是二丫腦子活,給攢了些家底,後來再有了陶家這門親事。
家裡是越來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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