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卿抄著手, 蹲在城牆跟下, 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發呆。
也不是發呆, 而是發懵。
雖然他早就知道自己在每個世界出場自帶“一貧如洗”debuff,但是怎麼沒想到自己能貧的如此徹底。
穿成一個乞丐可還行?!
沒錯, 這一次晏卿穿成了一個四處流浪的乞丐, 而且還是一個瘸了一條腿的老乞丐!
原主本姓喬,家中排行第三, 也沒個大名, 就叫喬三郎。二十多年前, 家鄉發大水, 家裡頭的人都死光了。原主被倒塌的房屋砸斷了腿,不過好歹撿回來一條命。
但是家也沒了, 親人也沒了,自那以後他就開始四處逃荒,以乞討為生。
輾轉流浪多年, 如今討到京城來了。
這個世界同樣是一個架空的朝代, 國姓為梁, 所以就叫大梁。按照生產力水平來看,與晏卿曆史上的秦漢時期差不多。
京城貴人多,原以為到了京城, 貴人手指頭縫裡隨便露點,就夠他填飽肚子了。然而沒想到的是, 京城裡的水太混了, 乞丐都是拉幫結派的, 他沒個山頭,連乞討的資格都沒有。
但是如果拜了山頭的話,就得把乞討來的東西,拿出一大半上交。
都當乞丐了,誰不是窮的叮當響,吃一頓頂三天?還要把僅有的口糧上交一多半,這誰能受得了?
於是初來乍到的原主不信邪,硬是不拜山頭去乞討,結果討是討到了,但是卻又被其他乞丐搶走了,還把他揍了一頓。
原主一命嗚呼,然後晏卿穿來了。
“喬爺,你這瞅了半天到底是瞅啥呢?還說要帶我吃香的喝辣的,就知道你吹牛!”小豆子撇了撇嘴說。
小豆子也是一個剛來京城的小乞丐,十二三歲的模樣,同樣也沒拜碼頭,但是他人比較機靈,所以暫時還沒出什麼事。
晏卿穿來之前,原主已經餓的眼冒金星,又被人狠揍一頓,所以身體極其虛弱。他穿是穿來了,但身上的傷還在,肚子也同樣很餓,處於奄奄一息的狀態,隨時可能再次掛掉。
是小豆子把自己好不容易討來的一點東西給他吃了,才救了晏卿一命。
然後晏卿就說,以後一定帶他吃香的喝辣的,報他一飯之恩。
小豆子有奶便是娘,一聽這話就喜的跟什麼似的,直說,“以後您就是我爺爺了,我就叫您喬爺!”
所以從昨天開始,小豆子便喬爺長喬爺短的叫著。
“這都中午了,您說的好酒好菜呢?我聞見一品齋的燒鵝了,還有對麵飄香樓的燒雞。真香!”
“那你想吃燒鵝還是想吃燒雞?”
還能選?小豆子想也不想的說道,“都想!”
“今天隻能選一樣。”
“那…那選燒鵝吧,聽說燒鵝比較肥。”
“行吧,雖然一品齋的酒差點意思,但既然你想吃,咱們就去吧。”
“哎呦喬爺您說真的?您可真是我親爺爺噯!”小豆子眼睛亮的發光,不停的咽著口水。
“不過喬爺,您也太挑了,一品齋的桃花釀雖然沒有飄香樓的十裡香出名,但在京裡可是排第二名呢,一般人想喝都喝不著,這您都看不上?”
“甭說桃花釀,連十裡香都算不得好酒!”
聞言,小豆子先前的崇拜之情立刻化為了白眼,“十裡香也不算?喬爺您這牛皮可吹破天了!十裡香可是公認的天下第一酒!”
晏卿輕飄飄的斜他一眼,“沒見過世麵不是?十裡香酒色如黃湯,味澀而苦,沒什麼後勁,淡的能當水喝。真正的好酒,清澈如甘露,不見一絲渾濁,酒香濃鬱醇厚,入口辛辣,後勁綿長,喝醉之後能讓人飄飄欲仙,不知身在凡間還是雲端。”
小豆子不信,“您說的這是仙釀吧,凡間哪有這種酒!”
“真有。”
“喬爺喝過?”
“自然喝過。”
正值中午,京城最大的酒樓一品齋,人來人往,賓客滿門。兩個叫花子蹲在後門牆腳,大言不慚的吹著牛皮。
二人所在的上方恰好是貴客包間,屋內有兩位貴人對飲,窗戶開著,正好把底下二人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顧元修被逗樂了,忍不住笑道,“這二人倒是有趣。子白,你家的十裡香竟然也有被人如此嫌棄的時候,可有何感想?”
原來,這二人正是一品齋和飄香樓的兩位少東家。雖然同行是冤家,兩家酒樓還開在對門,但這並不影響顧元修和連子白二人的友情。按他們的話說,生意歸生意,交情歸交情,並不互相影響。
連子白嗤笑一聲,“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知乞兒,喝過什麼好酒,也敢大言不慚的對十裡香評頭論足!”
“哎,這可未必,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或許人家真喝過更好的酒呢?”
連子白懶得與他分說,直接吩咐一旁候著的掌櫃,“去把這兩個乞丐給我叫上來!”
掌櫃的從頭到尾圍觀了整個事件的發生過程,忍不住擦了一把汗,看向顧元修道,“少東家,連少爺,真要把他們請上來?不過是兩個臭叫花子,我這就叫人趕他們走,彆擾了您二位的雅興。”
顧元修搖頭輕笑,“不必,把他們請上來吧,我也想知道究竟有沒有比十裡香還要好的酒。要是有,咱們一品齋把它買下來,到時候咱們一品齋可就在京城一家獨大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