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齋和飄香樓這兩家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向來競爭激烈。若論菜品,一品齋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但要是論酒水,那自然還是飄香樓的十裡香更勝一籌。
既是競爭關係,一品齋自然沒少下功夫在酒水上,為的就是超越飄香樓的十裡香,在京城裡一家獨大。而同樣的,飄香樓也沒少在菜品上下功夫。
這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所以顧元修說的坦坦蕩蕩。
連子白也樂了,哭笑不得,“我看你是想找好酒想瘋了,連兩個叫花子吹牛皮的話也信!”
“是不是吹牛皮,等下問了才知道!”
掌櫃的無法,隻好下去請晏卿二人。
“你你你說什麼?”小豆子看到突然出現的掌櫃,嚇了一跳。他知道這些開門做生意的,最討厭他們這些叫花子,看見了都恨不得拿笤帚趕!現在這人說什麼?請他們上去?
他哭喪著臉對晏卿悄聲說,“喬爺,是不是咱們吹牛吹大發了,惹了禍?”早知道就不吹了!
沒錯,小豆子半點沒相信晏卿請他吃香喝辣的話,全當晏卿在吹牛呢。
喬爺又老又瘸,還得靠他才撿回來一條命,哪有本事帶他吃香的喝辣的?不過是配合他吹牛罷了。
晏卿還不知道小豆子是在配合他演出,他靠在牆上,瘸腿曲著,閉著眼,一派雲淡風輕的高人模樣,“小豆子淡定,這是來請你吃燒鵝的人,扶我起來。”
啥?請他吃燒鵝?
小豆子滿臉不信,不過還是依言扶起了晏卿。
掌櫃的臉皮抽了抽,沒說話,前頭帶路,領著二人上了樓上包間。
“喬爺,咋回事啊?怎麼就叫咱們上來了?”小豆子十分緊張的拽著晏卿的胳膊,第一次進這樣氣派的酒樓,他心裡頭虛,腳都有點軟了。
“沒事,有我呢,你不用說話,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就行了。”
“哦哦。”
進了房間,晏卿看到裡頭有兩個年輕人相對而坐。二人容貌都不俗,一個溫和些,嘴角一直帶著笑。一個麵冷些,目光銳利,一見到他們進來,就語氣不善的開口,“就是你們二人說十裡香算不上好酒?”
小豆子登時就哆嗦了,抓著晏卿的手直顫抖。
晏卿拍了拍他的手背,並不在意的開了口,“確實是我說的。”
連子白氣極反笑,“嗬,你倒是膽子不小,當著我的麵還敢承認!那你說說,什麼酒比十裡香還要好?要是說不出來……哼!”
晏卿並不在意他話中的威脅之意,十分無辜道,“這我可說不上來,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一餓記性就更不好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肚子正好咕咕叫了起來。
“嗬,原來是騙吃騙喝來了!”連子白冷笑一聲,“騙之前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就敢騙到我頭上來!來人!把他們轟……”
“哎哎,子白你先彆急!”顧元修一看連子白要攆人走,連忙製止了他,“人都上來了,好歹問問清楚嘛!”
說罷,他吩咐掌櫃的,“劉掌櫃,先給他們弄點吃的。”
晏卿順口接話,“旁的好說,燒鵝必須有,我家小子饞這個。”
劉掌櫃臉皮又抽了抽,“你一個叫花子,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敢提要求!”
倒是顧元修十分爽快,“行,給他燒鵝。看來咱們一品齋的燒鵝名氣不小,老先生也聽說過。”
晏卿兩隻手抄在袖子裡,老神在在道,“馬馬虎虎,尚可入口。”
小豆子差點就給跪了,求求您了喬爺喂,咱可彆吹了行不行?
“哈哈,看來老先生見多識廣,眼界非凡啊!”顧元修朗聲笑道。
“什麼見多識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劉掌櫃嘀咕著,但還是按少東家的吩咐,讓人去準備飯菜了。
“老先生,您請坐,若不嫌棄,我這還有壺桃花釀,您可要嘗嘗?”
顧元修招呼二人坐下,絲毫不嫌棄他們衣著邋遢。他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這位老先生雖然外表邋遢,但骨子裡的氣定神閒卻不是裝的;嘴上說話雖然不太靠譜,但眼神清明,沒有半點貪婪或畏縮,根本不像是乞丐,反而像是超然物外的世外高人。
倒是連子白,有點受不了與乞丐同桌而坐,但他又不想走,還想看看這二人到底有沒有些門道,於是黑著臉挪遠了些。
晏卿從善如流的坐下,對於顧元修遞來的酒,他接了,但看了看又放下了,沒喝。
小豆子看這些貴人沒有打罵他們,反而讓他們上桌吃飯,頓時也不抖了,眼神瞄著杯中酒,透出滿滿的渴望。
晏卿瞧見了,把酒杯遞給他,“喝吧。嘗嘗味兒就行了,小孩喝酒長不高。”
對於後麵的話,小豆子自動忽略了,這可是大名鼎鼎的桃花釀啊,他隻從彆人嘴裡聽說過,還是第一次見真的呢!
曾經他還聽人感歎:十裡香和桃花釀,能喝上一杯死都無憾了!
所以長不高算什麼!
小豆子端起酒杯,一飲而儘。接著咂摸了半天,也沒咂摸出什麼味兒來。他第一回喝酒,除了覺得味道奇怪,沒什麼其他感覺。
這就對了,這時候的釀酒技術十分落後,釀出來的酒度數很低,而且顏色渾濁,呈濁黃色,所以又稱“黃湯”,確實沒什麼好喝的。
所以晏卿才有底氣吹這麼大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