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暄也是驚了驚。
他也沒想到那上麵竟然會是自己兒子啊!
好在他聽出那上麵之人的功夫應該不怎麼樣,這裡又是阮覓的莊子,所以在不清楚那人是誰的情況下,他剛剛出手就特意避開了人,隻是打在了瓦礫之上。
他這一驚就把先前的怒意和不滿都給忘卻了。
被阮覓這一怒問,他下意識就解釋道:“他沒有受傷,我隻是碎了瓦礫。”
阮覓冷笑一聲,那是房頂,碎了瓦礫他就不會受傷嗎?
她不再理會他,直接繞過了他就走到了淩哥兒抱著的那柱子下麵。
淩哥兒看到自己娘過了來,就“哧溜”一下從柱子上滑溜了下來,滑到一半就索性直接跳到了阮覓麵前,整個過程流暢無比,顯然是平日裡這些類似上房揭瓦的事沒少做。
阮覓拉過他檢查他可有受傷,然後除了發現他灰頭土臉有點狼狽之後,彆的傷暫時沒看到,就是手上蹭破了一塊皮,紅腫了一塊。
但好端端白白嫩嫩的胳膊上紅腫了一塊,阮覓還是心疼的掉眼淚。
她怒氣衝衝地轉頭對顧雲暄道:“家中還有事,侯爺還請回吧。”
此時淩哥兒被他娘握著胳膊,也不知是怕他娘的怒氣還是就是借機撒嬌,已經撲進他娘懷裡,先前口中還說沒事,現在卻在嚷嚷說,“娘,你輕點,好疼的呢,你試試被人從屋頂上打下來看看?”
顧雲暄:......
他知道他沒事。
從他掉落下來到他撲到柱子上再到滑落地,他一直看著。
他那珠子既沒打著他,他也沒摔著。
看他現在這麼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的也知道。
他先也有些擔心,但等看到他撲到他娘懷裡大呼小叫,死皮賴臉的樣子簡直是沒眼睛看。
他四歲多的時候明和宮大火,從此流落宮外,跟著侍衛一路跋山涉水的去西北,從此之後不知道流了多少次血,受過多少次傷,可卻從沒喊過一聲疼,更不會叫成這樣。
顧雲暄看得惱火。
但卻不得不說,那心底卻又隱隱的又酸又羨......
母子二人完全不理會他。
房頂都被拆了,這屋子裡動靜這麼大,外麵的丫鬟婆子都衝了進來,看見這狀況都嚇了一跳。
眾人圍了過去,阮覓就抱起了淩哥兒離開了那堆瓦礫廢墟,往裡麵的房門走去,走到門口又回頭對顧雲暄憤憤道:“侯爺,您現在雲程發軔,前程無量,想來很快就會有許多勳貴名門上門,還請侯爺您待這些事都先定下來再跟妾身說其他吧。”
說完已經打了簾子進了裡屋去。
丫鬟婆子們鴉雀無聲,都豎著耳朵低著腦袋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出去尋人的尋人。
顧雲暄一肚子的不是滋味。
他當然聽懂了阮覓的話。
他再想要說什麼可阮覓根本就已經進了裡屋......再說,現在這狀況他還能說什麼說?
冬青悄無聲息的走到了顧雲暄麵前,行禮低聲道:“侯爺您還還是先請回吧,我們姑娘最是緊張小公子,您好歹等我們姑娘氣性消上一些時候再說。”
這裡他就是個多餘的人。
雖然他還想進去看一眼兒子,也不想跟阮覓話都還沒說清楚就這麼離開......可他能死皮賴臉的留下嗎?
他也為自己竟然突然有這麼多軟弱和糾結的感情而心凜。
他終於轉身離開。
裡屋裡淩哥兒坐在軟塌上,阮覓給他手上上著藥。
淩哥兒胳膊被他娘握著,眼睛卻是一直瞄著門簾外麵的動靜,看到門簾下他爹穿了皂靴的腳轉了方向離開,就抬頭對他娘做了個“他走了”的口型。
結果卻是被他娘一把按了回去繼續上藥水,疼得“嘶”了一聲。
等到過了好一會兒外麵冬青進來,確認人應該已經走遠了,阮覓這才放下了藥水,對淩哥兒怒問道:“你爬房頂上做什麼?跟你說過多少次沒武師傅和護衛在旁,不許爬樹爬房頂?”
後麵雖然是裝模作樣,但前麵受驚卻是著實的受驚。
若是顧雲暄出手傷了淩哥兒怎麼辦?
想想阮覓都又是後怕又是惱怒。
淩哥兒是個坦誠的好孩子。
他咳了一聲,道:“有護衛在下麵。”
阮覓:......
她咬了咬牙,繼續問道:“那你爬房頂做什麼?”
淩哥兒眼睛轉了轉,然後繼續咳了一聲,然後就理直氣壯的直起了小腰板,大眼睛直看著阮覓,道:“阿娘,你和那人......阿爹見麵,你說過,若是阿爹要將我帶走,你就讓他帶我走,你們談關於我的這麼重要的事,我為什麼不能聽?我想要偷聽!”
阮覓:......
兩人大眼對小眼......咳,沒有小眼,兩人就這麼對視著。
這還是阮覓給兒子培養出來的習慣。
從他還是幾個月大的孩子,她跟他說話就是這樣,直視著他的眼睛,認真跟他說話。
她正了正神色,認真道:“你不用偷聽,下次光明正大的敲門進來就是了。”
淩哥兒嗤之以鼻。
我光明正大的過來你們還能說什麼不想讓我聽見的?
阮覓不理會淩哥兒的小表情,她再道,“而且,我什麼時候說過若是你阿爹要將你帶走,我就讓他帶你走?玄淩,你阿爹可能是在乎你,但你阿爹很忙,你若是跟他住在一起,他也不會有太多時間陪你,所以隻要阿娘能做到,在你需要阿娘的時候,阿娘就一定會留你在阿娘身邊。”
但她既不敢把話說的太滿,也不願騙他。
她會儘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他,但也知道兒子未來可能遇到的危險和波折怕是自己都難以預料的。
頓了頓,她就用比之前還要更認真更嚴肅的神色道,“但是玄淩,世事無絕對,阿娘不能保證永遠都能在你身邊,所以你一定得學會保護自己。”
淩哥兒臉上閃過一層憤怒之色。
就在阮覓覺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又要被摧殘之時,卻沒有等來淩哥兒的尖叫。
淩哥兒就那樣看了他娘好一會兒,然後阮覓就愕然的看他用小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再聽到他用稚嫩卻故作老成的語氣道:“阿娘,你放心,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阮覓很少出門,但淩哥兒卻日日出門。
阮覓無心聽外麵的閒話,但淩哥兒自從他爹出現,就在高度關注這事,是以在他爹和他娘這件事上,淩哥兒這幾天聽到的閒話實際比他娘還要多得多。
他突然出現在他阿爹和阿娘的談話現場當然不是偶然。
他早就“不擇手段”得到了他阿娘這裡某些下人的支持,但凡他阿娘這裡有半點他阿爹的風吹草動,就得及時通知他,讓他能把握最新情報和情況。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扔了。
可惜他阿爹太厲害,今天他什麼都沒偷聽到就被打下屋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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