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江梓念腦海中忽而想起了太多往事。
......
兩歲那年,白梓將白鴻卿從自己的搖籃裡踢了下來,白鴻卿剛好臉著地,這一下子摔傷了鼻子。
白鴻卿那時還小,頓時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繼而抬起濕漉漉的眼睛看見了搖籃裡的小小一團的白梓。
他麵上哭得滿是淚痕,但看見了搖籃內的那個耀武揚威的小團子的時候,他卻不由愣住了。
“弟...弟....”
三歲的白鴻卿磕磕巴巴地說出了他的第一句話。
後來,白鴻卿告訴他,在他有記憶以來,他記憶中的第一個人便是白梓。
他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就好似瞬間劃破了他之前混沌黑暗的意識,讓他的世界一瞬間清晰了起來。
或許嬰兒都有開蒙的那麼一瞬間。
許是因為他真的是白鴻卿睜眼所見的第一人,又是他開口以來叫的第一個人,白鴻卿之後對他總是有著說不明的依戀。
無論他做什麼,白鴻卿對他都是千依百順,且有求必應。
但白梓卻是厭惡極了他這幅哥哥的作派。
白鴻卿事事都比他好,人人都喜歡白鴻卿,再加上白氏夫婦太過明顯的偏愛,這一切都讓白梓恨極了白鴻卿。
這人雖是他哥哥,但他打心眼裡厭惡他。
所以,他一次也沒有喊過他哥哥,他也十分討厭白鴻卿喊他弟弟,後來白鴻卿好似發現了,便也就不再繼續喊了,反倒是漸漸叫起“小梓”來。
他們二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卻是難免不了被人拿去比較的。
“白梓,你哥是個天才,我們都是普通人而已,何必為難自己呢。”
他最厭惡旁人這樣說了,於是他偏偏要做給旁人看。
但他與白鴻卿的差距,豈是一點。
白鴻卿十六歲便步入築基後期,而他那時才剛剛步入練氣中期,尋常人那個時候也才剛剛在練氣初期打轉。
白梓自認為在尋常人中已稱得上優異二字,但他和白鴻卿的差距卻還是太遠了。
他一次次地在家學比武上輸給白鴻卿,而白鴻卿去還在他麵前一直都一副哥哥作派,看得白鴻卿心中越發厭惡他了。
明明,他也大他不過一歲,卻這般處處欺他,實在可惡。
他不吃飯,想要引起父母的注意,卻偏偏那個白鴻卿那廝在他麵前故作好人,一味勸他,讓他多進食。
為此,他甚至還跑去學習廚藝,竟弄得大家都知道了,還紛紛誇他真是愛護弟弟,有兄長風範。
白鴻卿自然沒有吃那飯,他恨不得將那些飯菜全然拋於窗外。
白鴻卿或許從來都不明白他為何這般厭惡他,又或許,他並不在意。
用他的話來說,他永遠都是他的哥哥。
無論他是否喜歡,他都會永遠愛護他,照顧他。
聽了這話,白梓冷笑了一聲。
“聽聞,白家禁地生有鳳尾罌,我要那懸崖上最高的一朵,你將它摘回來,我或許便肯吃飯了。”
白鴻卿是個傻子,聽了他這話,他竟真的還去了那白家禁地。
他將花摘回來的時候,已然全身是傷,但是他看著他的眼睛還是那般明亮又柔和。
就好似是春日裡輕輕拂過他麵頰的風。
他那時已然和旁人誇下了海口。
雖然見他這般狼狽不堪,心下略有異樣,卻還是當著眾人的麵將花狠狠踩在了腳下。
他看見了他那一向含笑的雙眸,那個時候,閃過一抹受傷的痛色。
他站在人群內,渾身狼狽,麵上卻還帶著一抹訕笑。
那略有些無措的模樣,竟讓白梓心中微微一頓。
“看吧,你哥是不會生氣的。”
白鴻卿沒有怪他,哪怕他這樣戲弄他,哪怕他事後還受了家族刑堂的責罰,哪怕因為這一株鳳尾罌,他臥病在床,半個月都無法起身了。
在刑堂之上,那人問他為何闖禁地。
白鴻卿並不答。
無論那人用何等手段,他也不答。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了,便隻好說是...為了偷盜法器。
白鴻卿自此,聲名一敗塗地。
家學內,他本是人人敬仰,那時,卻被忽而被人人躲避近乎諷刺起來。
白鴻卿雖然有些難過,卻沒怪過他。
白梓再見到白鴻卿的時候,白鴻卿給他端來了新做的飯菜。
他看著他的雙眸,依舊那般溫柔與柔和,那柔和中卻帶了些許忐忑。
許是,他對他做的那事,還是給他留下了些許的陰影。
“可不可以,吃一點?”
那話近乎有些卑微了。
若是非要說,白梓與白鴻卿的關係是何時緩和的,那大概就是那個時候起的。
白梓本以為,白鴻卿見他是要理論,或是怨罵,他甚至都做好了提劍跟他打一頓的準備,但那人卻給他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外頭那些人對他私闖禁地一事說的難聽極了。
當一個太過於優秀的人墜入塵埃時,人們總是會忍不住詆毀他,讓他徹底掩埋在塵埃裡。
白鴻卿這些日子許是收到了太多之前從未受過的欺辱。
但他卻還記得給他做一頓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