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同誌,方便幫我看個圖紙嗎?”
周場現在一門心思的就隻有改良的抽水車,走過去就把圖紙打開。
向陽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到細細看過改良的圖紙,覺得驚喜還是很大的,其實她上過半年的大學,但上山下鄉是家裡的指標,自從前年她爸媽去世,她還沒滿十八歲,戶口就放在大伯家名下,大伯跟大伯娘對她很好,從北京來到這裡,向月吃不了下鄉的苦,她即使考上大學也心甘情願的被換過來,畢竟她在最困難的時候是大伯一家幫忙的,因為向月下鄉這件事情大伯娘不止哭過多少次。
她大學專業學的就是這方麵的。
“這個是誰畫的?”
周場錯愕的看她兩眼,隨口回答道,“我啊,還能有誰。”
向陽實在有些不敢相信,第一次見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個蓋房子的瓦匠,但現在沒想到他還懂這個。
“你看這裡,需要再改一下,到時候帶動的力道就會大一些,磨損也會小。”她邊說邊拿起來鉛筆在上麵稍微勾勒出來。
周場眉頭緊皺,仔細看了起來。
“是,是,你說得對,我說是哪裡的問題呢?”他恍然大悟,然後趁機還提出了一些其他有困惑的地方。
兩個人倒是討論了很久,直到太陽落山,許年年都下工回來,她今天跟著萬嫂子去了彆的生產大隊開會,受益匪淺。
向陽跟周場這會才抬頭看到外麵,原來都過去這麼久了。
周場收起來圖紙,“向同誌,明天你來我家吧,我那邊還有好幾本這方麵的書,我們可以再討論一下。”
向陽忙點頭,她也挺高興的,原來還有人在這方麵這麼有天賦,下午才知道他壓根就沒專門學過,隻是靠著自己的興趣看書得來的。
“明天上午我一定去。”
周場把圖紙小心的卷起來收好,“那我先回。”說完他還跟許年年坦然的點頭示意,然後才大步的離開。
許年年一句話都沒跟他說,看人已經走遠,茫然的指著他,“這是那天給咱們修補房子的?”
向陽點頭,是啊,他下午拿來圖紙跟我討論,他會的東西還挺多的,而且很有想法。她來對地方了,今天下午討論東西的時候,她是發自內心的覺得很快樂。
許年年這幾天也很順利,“向陽,我覺得河山溝是很不錯的地方,我聽萬嬸子說,這準備開始種西瓜,要是能種成功,鄉親們就又多了一個進項。
向陽覺得來到鄉下大有作為是真的,她可以儘可能的教孩子們知識,告訴她們外麵的世界有多精彩。
第二天一早,田耽,周洪山,餘秀敏吃過飯就打上工鈴,今天他們要開始打缽體,就用打缽器裝滿土,再用腳踩在打缽器上就能把打缽體給做出來,再擺放整齊,放在長方形的池子裡,把種子一點點的放上去,再撒上一層土,潑水,等待發芽就可。
河山溝這次種的西瓜並不少,所以基本上家家戶戶都開始忙起來,等到五月份麥忙結束,要種棉花,這些棉花要供給給國棉廠。
周喜在看書,周繁休息在家裡照顧倆孩子,周場把抽水車已經開始動手改起來。
周源也沒出去玩,他陪著周場,幫他遞各種工具。
院子裡一陣微風吹過,還是很舒服的。
周繁看著老實坐在自己懷裡的周溫。
“你怎麼這麼聽話,姑姑可喜歡你了。”她最喜歡這個小侄女,長的好看,不哭不鬨。
向陽在知青點把院子掃過,洗好的衣服也晾曬好,才準備出門,隻是在門口就看到了趙南平,她理都沒理,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去。
趙南平猛地拉住她的手腕。
“向陽,跟我回去。”
向陽為了防身學過幾個摔跤的把式,趁他不注意一個過肩摔直接把人給扔在了地上。
趙南平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向陽低著頭看趙南平,“開口跟你回去,閉口跟你回去,你拿到條了嗎?有正式的蓋章的嗎?還是說你先回去求你爸媽,趙南平,你就是個靠家裡的軟貨,我向陽可不喜歡你,我以後要嫁的人那可是要頂天立地的男人,你配嗎?”
她說完痛快的轉身就走。
趙南平沒說話,隻是半晌才爬起來。
向陽知道大隊長的家在哪,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周源跑的特快,過去把門打開,抬著小臉好奇的看著眼前的人,“你是誰啊?”
周源想了一下周場是誰,緊抿著小嘴,我想起來了,找我叔叔的。他打開門,向院子裡跑過去,“小叔,有個姐姐找你。”
周場突然想起來昨天他跟人說的,這才從地上站起來,“快請進。”
周繁抱著周溫站在原地。
向陽進來看到周繁,對她笑笑。
“這是我二姐周繁,在縣裡上學。”周場給她先介紹,“姐,這是咱們大隊新來的知青,向陽,現在在學校上課,她對這個可熟悉了。”
周繁笑著點頭,“你好,那你們忙吧。”
周場回房間裡把書拿出來,“這幾本都是,都是我哥在外麵買來的,我們家裡人誰願意看誰就看。”
向陽聽他這麼說還是很驚訝的,因為這種方式非常好,誰喜歡讀什麼就讀什麼,不限製興趣,沒想到田嬸子是個這麼有想法的人。
“謝謝啊,我正好可以看。”
田之世士
周場擺擺手,“不用謝,我還要謝你幫我這麼多呢。°說完他指著地上的抽水車,“我上午用車從大隊裡拉回來的,現在改的差不多。”
向陽也蹲下來看了一遍,“可以,等哪天大隊裡投入使用,你一定要告訴我,我也去看看。”
周場立刻就答應下來。
周繁把周溫放進小推車裡,她到堂屋裡倒上一杯熱水,“向同誌,喝茶。”
向陽忙道謝,伸手接過來。
周源抬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伸手撓撓自己的後腦勺。
向陽在周家也沒待多久,拿著書就回了知青點。
中午周繁跟周場一起做飯,周喜出來照看著周溫。
周洪山他們三個下工回來的路上,劉支書叫住了周洪山。
田耽跟餘秀敏先回來。
“叔,啥事啊?”
劉支書冷哼一聲,“昨個新來的知青要走了,公社已經同意,就差你去大隊辦公室蓋章,需要走個流程。”
周洪山就知道會這樣,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真行。”
趙南平來的快,走的也快,很多河山溝的鄉親們都不知道有這麼一人。
到五月麥忙的時候,周場一共做了三款改良版的抽水車,不僅僅種西瓜可以用,普通澆地也可以。
其中向陽也幫了不少忙,大家夥對來的知青也沒那麼的排斥。
不過更值得高興的事情是小麥大豐收,除去要上交的,留下來的能夠大家夥吃飯的,比前些年等著國家的救濟糧那可是好太多了。
隻是天氣也熱的厲害。
周喜放了麥忙假,周家能下地乾活的都下地了,周喜在家照看著兩孩子,但她不會做飯,不是不想學,就是學不會,她做飯能把人都吃的拉肚子,廚房也會亂七八糟。
所以都是餘秀敏看著時間等快到點回來做飯。
周溫穿的也不厚,是田耽之前給她做好的小裙子,粉色帶著碎花,合身又涼快。
麥忙正是用大力氣的時候,田耽早就讓周將在城裡買了一些好吃的放家裡。
餘秀敏和的好麵,擀麵條吃,院子裡有個小菜院,現在下的蔬菜正多,豆角,黃瓜,番茄都是的。
先炒了番茄,做的酸湯,再把麵條煮好過上兩遍涼水,再來澆上酸酸的番茄湯,這涼麵條又好吃又涼快。
基本上是煮上一大盆,周洪山是兩碗起步的,周場也是。
院子裡的樹下周場放了一張草席,中午吃過飯用衣服搭了一下身上,躺下就睡著,他這些天又累又困。
田耽周洪山是在堂屋裡睡的。
中午休息倆小時,天氣悶熱,看著就是這兩天要下雨。
下午兩三點又要上工乾活,大豐收,大家也就沒感受到累。
向陽也跟著參加了搶收,她算是全程堅持下來,就是沒乾過這麼累的活,有些遭罪,差點中暑。
搶收不過也就兩天的事,收完正巧下了一場大雨,天也涼快起來。
周場年紀輕輕的都不用休息一天,就能緩過來勁,剛剛下過雨,晚上他拿著電燈,帶著周源去樹林裡找爬蚱。
周源提著一個小桶,裡麵放滿水,找到爬蝦就放進去,把它淹暈過去。
倆人弄好就提著桶回家,田耽晚上坐在堂屋裡趁著煤油燈給周溫做衣服,孩子長的快,衣服也總是不合自她就再給改一改是個口牙,她就再給以一以。
周源喘著氣跑進堂屋裡,趴在桌子旁邊,歪著腦袋,”奶奶,我逮了好多爬蚱,明個給我做著吃哈。”
田耽見他腳上還有臉上都有泥,快讓你小叔給你洗洗,可就惦記著吃呢。
周源仰著小臉傻笑,“哦,我知道了,奶奶可彆忘了。”他說完就又轉身跑到外麵,”小叔小叔,給我洗洗。”邊跑還邊喊。
餘秀敏心疼油,這爬蚱要想煎的好吃,那得舍得放油,“娘,彆給他做那麼多,少弄點。”
田耽把手下的小裙子收了針,展開放在周溫的身上比較了一下,“我們忙著乾活就讓孩子跟著受罪,他想吃就給做,費不了多少油。”
周溫上輩子也就小時候在孤兒院穿過裙子,那是院長奶奶非讓穿的,後來她長大之後都是褲子,乾活方便,做事情也方便。
餘秀敏覺得她婆婆的做出來的衣服有種說不出來的好看,就是跟大隊裡的小孩都不一樣,洋氣。
田耽把做好的小裙子放在腿上疊好,想著這最近的日子,等周繁學習回來就能醫院上班,周場九月份參軍走了家裡也就不負擔他們,就剩下周喜,這往後周將的工資你就自己存著。”
餘秀敏手裡抱著周溫聽見這話還有些錯愕,她能拿那麼多錢嗎?
“娘,我存不了錢,那麼多錢我不敢拿著。”
田耽看她傻乎乎的,怎麼不敢拿,等周場娶了媳婦,她們倆嫁出去,咱們家也是要分開的。
餘秀敏蹙著眉頭,她從來沒想過要分家,在家裡有婆婆當家做主她心裡才踏實,正想開口。
周場臉上還滴著水牽著周源進來,“誰要娶媳婦?我可不娶媳婦。”他痞聲痞氣的。
田耽壓根就沒理他,端著針線筐站了起來,“明個我把這個洗洗再給周溫穿上。”
周場看他娘也不搭理自己,拿起來毛巾自己擦擦臉,然後呲著牙看著餘秀敏,“嫂子,以後我不娶媳婦,也沒孩子,就把周溫給我當閨女吧。”說完還伸手戳戳周溫的臉蛋,“你肯定特願意吧。”
周溫很平靜的看他一眼,沒病?
餘秀敏倒是哈哈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她是在家裡就照顧大哥跟妹妹是不是習慣了,她對於小叔子跟倆小姑們都挺護著的,在她看來周場人長的好看,腦袋聰明,這還能愁娶媳婦?
“行,等你有喜歡的人就不一樣了。”
田耽瞪他一眼,“最好一輩子彆開竅,省得霍霍彆人家好好的閨女。”
周場笑著點頭,“肯定的,娘您放心。”
一場大雨下過,地裡的墒就夠用了,但地裡也太濕,不好立刻就種棉花,等再乾上一些就好。
這幾天,河山溝也沒閒著,西瓜苗前些日子就出了已經都種到河堤上,周洪山帶著鄉親們去河堤種西瓜,西瓜需要打叉,對花,對花是每天早上都要做的工作,對花又是授粉,這樣西瓜藤才能結出來果。
貫穿河山溝的河叫做淤河,兩邊都是高高的河堤,河堤到達河邊的部分就種的西瓜。
周洪山學東西也快,很多事情教一遍就會。
剛剛過了端午節,大家夥都在忙著西瓜的事情,劉支書在地裡把周洪山叫到河堤上。
“吳主任讓你去公社接倆人。”
周洪山脖子裡掛著一條毛巾,伸手擦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怎麼說?什麼人?我地裡忙著呢。他不耐煩的就是跟這些上麵的領導打交道,領導沒啥事還行,就怕領導一天到晚全是事。
劉支書拿著煙杆抽了一口煙,他也不是很清楚,也是彆人稍信過來說的,“說是從首都來的,你去接吧。”
周洪山不想去,腦袋一轉簡單分析一下,如果是從首都來的領導,那吳主任不是要巴巴的陪著,還能讓他去接,要不是領導,那就好辦了。
“我讓周場去接。”
劉支書都聽周洪山的。
“行,你看著辦吧。”
周場今天弄了一個網兜,裡麵弄的一個滴了香油的麵團子,他答應周源要撈到魚的。
周洪山站在河堤上,“周場,你來一下。”
周場不放心自己的魚兜,看了一眼旁邊的向陽,小聲趕緊交待,“向同誌,幫我看一下,我都答應我侄子了。”
在河山溝,向陽除了跟許年年熟悉,最熟的就是周場了,他們因為抽水機的事情相處了兩三個月,十分默契,立刻就是一個懂了的表情,“你去吧。”
周洪山看他還磨磨蹭蹭的,厲聲道,“周場,你乾什麼?”
周場小跑著過去,“爹,什麼事啊?”
“你去公社接倆人,吳主任安排的。”周洪山看也就他最合適,“要是問起來就說西瓜地裡忙。”
周場忙點頭,“我辦事您放心。”
周洪山有心想再叮囑兩句,但地裡已經有人叫他,隻能先過去。
周場回家先洗了把臉,然後回到家裡騎了自行車就過去,半個小時才到公社,車子在院子裡停著,他就去了吳主任辦公室,這地方他也經常來,大家都認識他。
吳主任看進來的是周場,隨口問道,“你爹呢?他昨沒來?”
周場笑嘻嘻的,“吳伯,我爹說地裡西瓜比較重要。”說完他就看見正坐在風扇旁邊喝著水的倆人,一男一女。
“就是他們倆吧。”
吳主任為了西瓜也不沒多說話,是,這是從首都來的。
周場嫌他囉嗦,點頭如搗蒜,“我知道,要好好照顧,首都來的。”他耳朵要聽出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