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源眼淚汪汪的看著周溫,哇的一聲。
“妹妹啊。”哭的一抽一抽的,大概比天塌了還要難過,但手裡還彆忘記捏的緊緊的周溫給的糖。
周溫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略皺了眉頭往後麵站了站,她身上穿的是奶奶給她做的新衣服。
周喜端著一碗豬蹄出來,看到周溫又去哄他,走了過去。
周源一看到她過來,哭聲戛然而止,還怒氣衝衝的看著周喜,看起來十分的有骨氣。
周喜沒空搭理他,隻是看著周溫,你啊你,你就慣著他吧,他要啥你都給,當心養成敗家子。這個小姑娘就是對周源格外的有耐心,怎麼就這麼好呢?
周溫抿著嘴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看起來格外的甜。
周喜端著碗轉身就趕緊走,人家兄妹倆的事情她可不管,王太奶奶正在外麵坐著曬太陽,今個沒風,太陽也足,曬著暖洋洋的,總是犯困。
“奶奶,您睡著了啊?”周喜看門也沒關,直接端著就進去了。
王太奶奶本就是眯會,也沒睡著,睜開眼睛看到是周喜,周四丫頭啊,你可算是回來了。
周喜笑的十分乖巧,“嗯,回來好久了,我娘燉的豬蹄,特彆爛糊,我給您放廚房了。”
王太奶奶抬手指了指廚房,“行,放那吧,我下午再吃。”
周喜過去到廚房裡放下,還用一個竹筐在上麵蓋著,廚房裡收拾的乾乾淨淨的,聽爹娘說,王奶奶兒子閨女都死了,還是被那些侵略者殺害的,她心灰意冷也沒再要嫁沒生孩子,就這麼一個人過了這後麵的大半輩子,從廚房出來。
“奶奶,我給放下了,筐下麵蓋著呢。”
王太奶奶點點頭,周四丫頭,我記得前些日子你娘來給我曬被子,說你過了年就要考走了,去首都啊。”
周喜反正也沒事,拉過旁邊的一個小馬紮坐了下來,“嗯,是的,奶奶,您說我能考走嗎?”
王太奶奶眯著眼睛,躺在搖椅上轉過頭看她,“我覺得就數咱們四丫頭聰明,還有大抱負,肯定能的。”
周喜嗯了聲,“奶奶您躺著玩吧,我先回去吃飯了。”
王太奶奶也沒再說話。
周家中午燉的豬蹄,還貼的玉米麵的餅子,周喜到家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坐下了。
田耽把筷子遞給周喜,“怎麼,你王奶奶吃了嗎?”
周喜坐在向陽旁邊,“沒呢,在曬太陽。”
周洪山想著家裡下午還要包扁食,給周溫夾了一筷子豬蹄,轉過頭跟田耽說話,“下午咱們家包的扁食給她老人家送過去吧,她自己一個人也麻煩。
田耽也是這麼想的。
“行。”
周將跟劉師傅今天已經到達北邊,這次他們走的比上次還要往北,其中三車的東西已經換好,在胡叔的介紹下又往裡麵走了兩天,這邊胡叔先拍了電報,讓他們人接待著。
隻是這裡的雪下的實在大,車子就隻能停下,讓幾個徒弟在鎮上看著。
來接待的是個典型的北方大漢,身上裡麵穿著大棉襖,外麵還套了軍大衣,戴著的帽子隻露出來兩隻眼睛,手套也是十分厚實,見到周將跟劉師傅先伸出來手。
“你們好,我是胡叔介紹來的,姓郭,郭剛。”
周將跟劉師傅也分彆握過手之後自我介紹了一遍。
郭剛把大衣兜裡塞著的兩雙厚實的手套給他們倆。
我們這裡就是冷,你們這穿的還是少了,下次來可以多穿點。他邊說邊帶著他們往家裡走。
地上的雪已經到人的大腿,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
周將跟劉幣傅還提前準備過,但沒想到這冷的還是遠超出他們的想象。
周將來之前就打聽過這裡,這邊是一片林區,地理位置不算優越,但勝任距離十分得當,距離大興安嶺騎自行車不過才半個小時的路程。
郭剛說著話就帶著他們到了家裡。
“我們這邊幾乎留下來都是獵戶,還沒解放的時候就靠著打獵為生,也能跟敵人周旋,這會子解放了,又有大工廠,好些戶都搬下去了,現在留下來的獵戶也隻有二十幾家。”
郭家的院子不小,乾淨也利落,但僅僅有一條小道被挖了出來,能到屋裡,旁邊還都是厚厚的雪層。
郭剛掀開門簾推開門讓他們先進去。
“媳婦,家裡來客人,倒點水。”
周將跟劉師傅一進來,身上就像是回暖了一樣,熱氣騰騰的,屋裡的窗戶上都貼滿了報紙,為了抵擋能露出來的一點點的風。
一個圓臉看起來十分大氣的嫂子過來,手裡就提著茶壺,笑著熱情的打招呼。
“來,喝口水,來我們這裡可是凍壞了吧,我這鍋裡燉著殺豬菜呢,馬上開飯。”她說完就把茶壺放下,又轉身進了廚房裡。
郭剛把外套脫下來,也接過周將跟劉川幣傅的放在屋裡的衣架上,幾個人一起上了炕。
“這不是要過年了,我們這養的豬,就都殺了,跟酸菜一起燉呢,保證好吃。”
劉師傅知道他們這裡的人都大氣,去年來吃的滿桌子肉他可還記得呢。
“郭同誌,這就客氣了。”
郭剛哎了一聲,“應該的,你們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我們這邊也是好久不見個生人,我聽胡叔說過了,你們帶過來了很多布。”他眼神中全是期待的看著周將。
劉師傅聽見這話看向了周將。
周將這次他們出發來是總共四輛大貨車,有三輛都是在前麵都已經換完了,而且這次拿到的布也不是做壞的,都是好東西。
“郭同誌我們是聽胡叔說的,你們這裡要的多
但網網你說你們這甲也所以就留了足隻一車
郭同誌,我們是聽胡叔說的,你們這裡
,所以就自了走走一車,但剛剛你說你們這裡也就二十多戶,我擔心要不完。”
享網媳婦也從廚房裡出來,端上了一大盆,裡麵燉的殺豬菜,豬肉,豬血,熱氣騰騰的還在咕嘟咕嘟的,放在桌子上。
“這就是周同誌吧,聽胡叔說過,我們能要完,你是不知道我們有多缺。”
郭剛跟著也點點頭,你去把酒拿過來,我們邊吃邊喝邊說。
郭剛媳婦哎了一聲就又出去。
“我們真的很缺,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的冬天有多冷,我們這裡幾乎沒有國棉廠,大人小孩的裡衣洗的都硬了,現在我下麵穿的就是打的毛線褲,但太硬,還漏風,一點都不暖和,還不如一套秋衣秋褲來的舒服,早上從被窩裡都不知道怎麼起來的,還有我們的這手,都是凍瘡。他是覺得真糟心,更彆說內褲了,輕輕一扯基本都能烘蘭掉,但就是缺,在鋼廠上班的人都找不到,更彆說他們打獵的,冬天頂多用動物毛皮做棉襖,還有帽子,會更暖和,但貼身穿的實在沒有。
三個人邊吃飯邊跟說話。
吃過飯,郭剛就找了幾個跟他關係還不錯的獵戶過來。
“這就是胡叔介紹的,他們拉過來的都是國棉廠的好布料,我讓給咱們留了一大車。”
其中一個留著大胡子的壯實男人大大咧咧的。
“那我們肯定能要完的,是拿之前你跟我們說過的東西換嗎?”
享網點頭,“大家夥也都儘快去找一下其他的鄉親們,咱們也不耽誤人家的事,換完咱們穿上新衣服,人家回家過年呢。”
大胡子男人不耐煩的點頭,“就這麼點東西,保證今天就給換完。”主要是獵戶們都住的比較分散,通知到人也得走過去,又是大雪封路的,也不好走。
這邊聊完,他們就趕緊出發去找人。
郭剛先把自家的東西準備好。
“這是我們家的,平時積攢的一些藥材,人參,還有一些木耳靈芝,都是我們之前就采摘好留著慢慢吃的,我聽胡叔說,你們要這個,也不是啥好東西,都給你們。”
劉師傅眼觀鼻鼻觀心也不敢言語,他但凡跟周將一起來到外麵,一般都是聽周將的話,就怕自己一張嘴就露餡。
周將看著這些東西其實一早就有準備,隻是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還是有些驚訝的,這都是因為交通不發達,外加經濟問題所帶來的物物交換的不等值。
就是交換東西的價值是不匹配的,不過也可以換句話來說,都是彼此最常見的東西,但可能都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夠得夠得。”
等到他們回來,外麵天都黑透了,但也不過四點多。
人都扛著成年男子一樣高大的包過來,差不多郭家屋裡都已經堆滿。
裡麵啥東西都有,還有一些好的皮子,摸上去軟乎乎的。
周將把皮子拿了出來,“這個我們就不換了,因為我們是給廠子裡辦事的,算作廠子裡的福利,這換過來也沒幾件,到時候給誰不給誰,也不太合適。”
劉師傅在旁邊看著周將拿出來很是心痛,這麼好的東西,不過周將說的是在理的。
郭剛讓人把他們家的皮料都收起來。
周將拿過來稱跟本子開始登記收到的東西,免得到時候回去還要再查一遍,費時費力的。
“好,布在鎮上的車裡,等到明天一早,咱們一起過去,不過郭同誌你們得準備車過去拉,正好這些東西也要給我們運過去,我們好裝車。”
郭剛鬆了一口氣,他沒想到周將是這麼爽快的一個人,忙點頭,還生怕他不同意。
定了時間,鄉親們也都各自回去。
享網媳婦給周將還有劉師傅收拾了屋子,又把櫃子裡的棉被翻出來,隻是被麵跟裡子都是縫縫補補的。
“周同誌,劉師傅,就麻煩你們在這裡將就一夜了。”
周將看得出來這被子已經是挺不錯的,麻煩嫂子,這都挺好的。
郭剛跟媳婦晚上躺在炕上,炕燒的熱的,兩口子說話。
等一拿到布,你就趕緊給我做身新的秋衣秋褲,我可不想再直接套上毛線褲了,那風直往裡麵灌。”
郭剛媳婦瞥他一眼,“多大出息。”
裡屋,劉師傅覺得自己好像聽到好幾遍不知道是什麼的叫聲。
“周將,你聽見了沒?”
周將閉著眼睛但沒睡覺。
“聽見了,應該是野獸的,這裡不遠處就是大興安嶺,裡麵可是生活著各種各樣的野生動物。”
劉師傅暗歎一聲,“乖乖嘞,這也太危險了。”他是乾不了這樣的活,看著就嚇人。
第二天一早,郭剛媳婦做的大碴子粥,還紅燒燉的一鍋兔子肉。
劉師傅來到這裡才幾天,頓頓肉,他還是沒能習慣,可能苦日子過多了。
吃過飯,郭剛讓他們趕了好幾輛馬車一起去了鎮上,也是他們這邊的公社。
周將讓他們把貨卸下來,馬車上裝的換的東西也都卸下來,雙方開始交換。
郭剛摘下來手套,伸手摸了一下布料,他已經很多年沒摸過這麼好的布料了,真不錯。
劉師傅哈哈笑了起來,開口很是自豪,“國棉廠就沒有瑕疵品。”
棉布卸下來,又把換到的貨都裝上。
劉師傅手一揮,就讓帶來的徒弟都趕緊上車,得走好幾天呢,這次肯定不耽誤回家過年。
郭剛衝著大胡子漢子招了招手,然後拉著周將到一旁。
大胡子漢子過來,手裡提著一個編織袋。
郭剛直接拿過來塞到周將的手裡,人情世故的事情他懂,“這裡麵是我們的一點心意,這天寒地凍的,都是上好的皮料子,可以回家給孩子做個衣服啥的,車上的弟兄們,我們也都有準備。”
周將回頭看了一眼劉師傅。
劉師傅坐在車裡點了下頭,周將才收了。
“謝謝郭同誌。”
郭剛拉著周將的手,言辭懇切,“不用謝我,這都是一些不值錢的玩意,還是想著以後周同誌能想著我們,你看我們這邊確實日子過的艱難。”
周將都知道,“郭同誌有需要也可以隨時跟我們聯係。”
郭剛連連點頭,一直到周將上車都沒舍得鬆開,一行人目送著車隊離開。
劉師傅開車,周將坐在他旁邊。
“咱們這一趟跑的可真值,就是不知道這些藥材送回去,估計能落在職工手裡的機會少。”好東西當然想要的人多,特彆是過年,走親訪友,都可以送一送。
周將當然知道,“咱們做到咱們該做的就成。”
大年二十九,他們一行人順利回到國棉廠。
朱副廠長看到人回來,也把一顆心都放在了肚子裡。
周將下車之後就把登記的冊子給他。
“都在這裡了。”
朱副廠長看著周將的黑眼圈,歎了一聲氣,“真是辛苦你了,快好好休息,我跟廠長說過,這次給你多放幾天,不算你請假,在家裡好好陪陪老人孩子。
“謝謝您。”周將確實很累,為了早點趕回來,能趕路就趕路,不過這次倒是比上次順利一些。
朱副廠長一邊招呼著保衛科的卸東西,一邊翻開登記冊,看到裡麵還有人參,以及彆的藥材的時候都蹬大了眼睛,拉著周將到一邊,壓低了聲音。
“這些東西,也是換來的?”
周將點頭,“是上次我們認識的大叔介紹的,這一批藥材換的都是獵戶,他們家裡存放的這些東西。”
朱副廠長沉思了一小會,“好,你先去洗洗澡,換身衣服,下午我再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