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客房相鄰, 中間隔了一道牆。
家祭結束, 部分事務繁忙的苗家人陸陸續續離開, 麵積足夠大卻仍舊顯得有些擁擠的苗家老宅瞬間空閒下來。
陣盤發揮了作用,不知身份的人肯定會立馬尋來, 蘇妙和司辰準備守株待兔。
因為這一世的麵貌跟千年前沒什麼不同,怕在不小心神秘人麵前暴露, 蘇妙封閉了五感,隻當自己不存在。
夜色深了, 司辰盤腿坐著, 高挺的身子微微耷下來,因為門窗遮擋嚴實,漆黑的屋子裡,並不太容易分辨清楚他的身份。
那條常人看不見的線纏繞在他指尖,夜色裡泛著細微的綠光, 向某個不知名的方向傳遞著訊息。
司辰神色如常, 沒有半分緊張, 反而早就等著這個神秘人的到來。
除了他之外,到底誰在找蘇妙。
為什麼找她。
因為宅子建在山林裡,一到晚上,蟲鳴蛙叫聲尤其清晰, 但後半夜的時候,這些聲音忽然都消失了。
司辰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呼嘯的風刮上山林, 吹到苗家大宅裡, 甚至能聽見林木搖晃的聲音, 除此之外,萬物寂靜。隨著風聲,黑色的影子悄然而至,停留在祠堂前,身影一動,隨著一路延伸出來的綠色微光飄向司辰的房間外。
他在那裡停留了許久,身影攏成一團黑,似乎在觀察什麼,然後忽然化成薄而淡的黑色煙霧,順著狹窄的門縫擠擁進去,不著痕跡地貼著牆邊進了屋子。
黑霧進去後迅速成型,化成一雙眼睛俯瞰著床上,瞳仁兒轉來轉去,似乎在仔細觀察。然而就在將要成型的時候,眼瞳猛地一擴散,像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迅速遁往外麵。
與此同時,司辰也睜開眼,指尖淡淡金光一閃,幾道符篆打出,封住室內四壁,避免它逃出去。
眼睛被困在室內無法出去,重新轉回去看了司辰幾眼,忽然撞上那些符篆,自毀了。
淡淡黑霧飄散在屋子裡,迅速被壁上符篆清除,司辰推門出去,進了隔壁,看見蘇妙正望過來。
“本人沒來,來的是幻影。”
“做賊心虛?”
蘇妙立馬就想到了這一點。
如果神秘人沒問題,找她應該是堂堂正正的,像司辰這樣。可他明明感知了她的存在,又采取這樣謹小慎微的方式來試探,明顯就是有問題。
也許那個人知道蘇妙的實力,不敢輕易露麵。
“你看到了什麼?”她疑惑地看司辰。
剛才司辰守在那間屋子裡,她怕打草驚蛇,沒敢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
“一雙眼睛,已經消失了。”
連追蹤都無法辦到,真雞賊。
雖然沒有得到對方確切的信息,但此行還算有收獲,至少知道了不知名處有一雙眸子正在暗搓搓追蹤她,能有些防備。
蘇妙不喜歡這種被人盯上的感覺,仿佛某些東西忽然失去了她的控製,讓她很不舒服。
而她,從來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
她起身,眉眼間有些不耐,“苗家的家祭,就是那個東西搞出來的名堂吧。除了找我,竟然還需要獻祭的惡鬼,鬼知道他是不是為了超度。”
“他這次走的倉促,祠堂裡的惡鬼應該無暇顧及,我去把它們收了。”
司辰從不對她的行為有任何乾涉。
她說了就做,趁著夜色還深,從祠堂的窗戶翻進去,用萬鬼令把九十九隻惡鬼收乾吸淨。
排列整齊的葫蘆們瞬間成了空殼,而還在睡夢中的苗家人發現之後隻會以為是祖宗顯靈了。
蘇妙把萬鬼令收回腰間,眉毛橫挑著,似乎算計她的神秘人一出現就會被她打爆狗頭。
這一切發生的悄無聲息,天一亮,苗家人醒的時候並沒發現什麼異常。
隻是苗賀青有些奇怪,明明昨天陣盤被啟動了,可直到現在,除了那道綠光,還沒任何異常出現。先祖當初設下這個規矩到底是為了什麼,真是叫人猜不透。
吃飯的時候她道:“因為忙著家祭,沒有招待周到,抱歉了。不過先祖定下的規矩,家祭不允許外人進入,所以沒讓你們進祠堂……”
“這個無妨。”蘇妙麵色看不出半點不對,“此行我們還是有收獲的。”
苗賀青點了點頭,隻當她是客套話。
說到這裡,她看了看蘇妙,又打量一眼司辰,眸子裡的疑惑更甚:“恩人,恕我直言,你跟蘇小友到底是怎麼結識的?在我看來,二位好像並無交集。”
她見到司辰是十八年,那時候蘇妙還沒出生,其間他一直隱居在山裡,再見就是今年,一共沒多長時間。
這兩人的狀態可不像剛認識了半年的樣子。
何況是司辰這樣的性格。
司辰麵目淡淡的,夾了一根豆芽。其餘說是吃飯,不如說在機械地重複這一動作,勉強往嘴裡塞東西。
果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苗賀青對這個情況不奇怪,很快就略過這個話題,苗英傑往嘴裡扒飯的動作也終於慢下來,鬆了口氣。
吃完飯,蘇妙回客房收拾東西。
家裡又來電話催她回家,索性自己現在還沒暴露,也就暫時不會出問題。
隻是司辰被人盯上,大概要暫時吸引火力了。
蘇妙收拾好了東西,被司辰送到了車站,跟他告彆:“司辰,我知道你厲害的,用不著我擔心。我先回家過年,開學了見。”
這是兩人昨天晚上商量好的。
司辰嗯了一聲,麵上看不出什麼。
蘇妙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彆難過,我還在上學,帶你回去我爸會打死你的,等畢業了我再帶你見家長。”
司辰居高臨下看著她,斂起了眉。
蘇妙嘴角一撇,轉身便帶著包去安檢。
隔離帶外司辰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許久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