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回疼得蹙眉,因為太過疲累的緣故還是沒有醒。往謝錫懷裡鑽了會兒才停下,可能以為比較安全,實際上是自投羅網。
謝錫輕笑兩聲,重新躺回去,還把裴回摟進懷裡,然後闔目假寐。
幾個時辰過去,裴回隱約聽到窸窣的說話聲,有些嘈雜。他悠悠轉醒,仔細聽便發現是墓室外麵傳來的聲音,還聽到苗英對淳於蓁的嗬斥。遲鈍的腦袋被猛地一刺,陡然驚醒,連忙坐起,立即‘嘶’了聲,扶著略微酸痛的腰,臉色古怪。
之前那點運動量對於習武者來說不算大,腰部微妙的酸痛其實可以忽略不計。但較為尷尬的部位不容忽視的怪異感,好似還容納著粗硬物般,難受說不上,總覺得彆扭。裴回左手按住石棺爬出去,雙腳剛落地便聽到身後謝錫的輕語:“沈重青他們找來了?”
裴回整個腰都軟了,猝不及防往後倒,好在貼緊石棺撐住身體,看上去沒有異樣。酥麻感從頭皮一路蔓延到腰部,忍不住顫栗。
謝錫靠得太近,就在他身後,說話時呼出來的氣息都噴到耳朵和脖子上,恰好在裴回的敏.感點。裴回硬著頭發,假裝鎮定:“你彆靠太近。”
他以為自己很嚴厲冷漠,實際上耳朵和脖子那一大片都是紅的,聲音帶著哭腔,還要假裝一本正經並自認為偽裝得天衣無縫。
謝錫眼裡全是笑意,卻故作不知:“師兄不喜歡和人親近?”沒等裴回說話,他便又續道:“也是。師兄性格冷淡,一向和門內其他人不親近。”
再讓他繼續靠近,腿也要軟了!
裴回瞪著前方墓室門,抿著唇往前跨了一大步,跳下石墩,背對著謝錫。石墩約莫三尺高,遮住他的下半身,也讓謝錫離他三尺遠。裴回頭也沒回的問:“你身上的蠱毒……如何了?”
謝錫左手撐著石棺邊沿,右腳踩上去,縱身一跳:“現在好了很多,有沒有根治還需要找醫師看看。”
聞言,裴回扭頭:“你不是懂醫理?”
謝錫:“隻懂些淺顯的醫理,還需找神醫幫忙診斷。要是表麵上看起來好了,實際還潛伏在五臟六腑伺機繁衍,不就白費師兄一番好意?”
裴回瞬間臉紅,瞪著謝錫的眼神變得淩厲幾分:“謝師弟,我救你是因承諾。你隻需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不必感激更不需要報答。所以從此刻起,你需忘記之前發生的事情,不準再提!”
謝錫微笑:“師兄指的是哪時候發生的事?”
裴回板著臉不說話,自覺十分凶狠嚴厲。
半晌後,謝錫無聲歎氣並擺手道:“我保證不會在外人麵前提起你我之間發生的事情。”
眼睛都紅了,泛著水光,瞧起來十分委屈可憐。向來冷心冷肺的謝錫竟然心軟了,不忍心再欺負他,順著哄了兩聲。反正他也不可能拿私密的事當談資,何況私底下的師兄那麼美味,怎麼能讓彆人知道?風月旖旎的房內事,還是關起門來慢慢回味,兩個人私底下交流談論比較有意思。
裴回冷淡:“嗯。望你言而有信。”
居然那麼好哄!謝錫愈發覺得裴回可愛,想把同為大男人的師兄揉進懷裡邊寵邊欺負。他以前怎麼就覺得裴回木訥無趣?明明撕掉刻板枯燥的表象就能見到有趣的內裡,竟然浪費了好多年時光。
此時,墓室的門從外麵打開,苗英、王隨碧等七.八個人走了進來。見到兩人各自上來,淳於蓁也在裡頭,因為清楚兩人前世的夫妻關係,所以一旦發現兩人獨處就會比其他人觀察得更為仔細。
淳於蓁站在人群中,臉色難看到極點。彆人關心謝錫的安危而沒有注意到空氣中異味,唯獨她從灰塵和腐朽的味道中分辨出來,分明是房事過後的味道。再觀裴回麵色,眉眼間仍殘餘一抹春.情,衣衫淩亂褶皺。
再往下看,淳於蓁如遭雷擊,麵色蒼白,死死瞪著裴回和謝錫的腰帶——互換了!裴回現在戴著的腰帶是謝錫的,那麼謝錫身上的腰帶是誰的不言而喻。
怎麼會?!明明已經重生了!明明她搶先裴回一步成為謝錫的救命恩人,他們兩個還是在一起了?早知道該放多點血而不是想著要多點時間培養感情!
沒關係,他們現在感情還不穩定。隻要謝錫還需要她的血救命,她就一定有機會。淳於蓁陰沉著臉為自己加油鼓氣,完全不知道謝錫蠱毒已解。她不知道謝錫中的是桃花蠱,隻憑借自己的認知,將血融進丹藥送給謝錫。
想法沒有大錯,畢竟丹藥確實有壓製蠱毒的作用。但越是壓製,決堤的時候反彈更嚴重。再者,所謂桃花蠱,顧名思義,需藥人族以交.配方式引出蠱毒。普通人無法完全引出蠱毒,還會中蠱而亡,唯有藥人族能治桃花蠱。
然而藥人族已經滅族,下毒者是想謝錫死。
謝錫查出桃花蠱唯有藥人族能醫卻不知其法,淳於蓁不請自來,他沒有相信過但也查過底細。發現她是藥人族也無法根治蠱毒,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是不得其法。不過就算提前知道方法,估計他也不屑於用此法解蠱。
……除非對象是師兄。
以謝錫的性格,要是他提前一天知道解蠱方法,可能會選擇等死。偏偏裴回主動是在謝錫不知情的情況下,後者猝不及防就讓人闖進心裡來占了個位置,沒半點反感就欣然接受。
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也錯不開緣分二字。人家注定的姻緣,任是旁人已知前情後事、千防萬算也擋不住。
可惜,淳於蓁不懂這個道理,更不願意妥協。她來自現代,還記得第一世接受的思想教育,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要靠自己來改變!所以她不甘心,隻要裴回和謝錫兩人之間還有一絲插足的可能,就是她獲得幸福的機會。
淳於蓁改變命運的想法沒錯,但她想要改變的命運軌跡是破壞他人幸福,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感情,搶奪彆人的愛人。行為損人利己還要扯張大旗遮掩,恐怕重生一世又是白費時間。
眾人團團圍住謝錫,裴回則被擠到外麵,隻有王隨碧擔憂的詢問他:“大師兄,你有沒有受傷?”
裴回搖頭:“我沒事。”
那頭苗英想要拉扯謝錫的衣袖但抓了個空,她也沒在意,隻滿腔擔憂的問:“謝大哥,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我們先出去找醫師看看,我大哥已經找到薛神醫的行蹤,隻需幾日就能趕到順天為謝大哥醫治。”
全程沒有提及程冰和淳於蓁,重點強調被她大哥找到的薛神醫。程冰沒有武功護體於是守在逍遙府替府中受傷的人醫治,要是在場估計會擠兌回去。至於淳於蓁,懊惱的瞪了眼苗英,心中嗤笑兩聲而沒有搭腔。
苗英連程冰都比不上,不足為懼。她根本沒把苗英當成對手來看,故而任她作怪。
謝錫退開兩步,避開靠得太近的苗英:“無事。”言罷,抬眸看向人群外的裴回。
此時,王隨碧習慣性的抓住裴回的袖子,往下扯便瞧見裴回背後密密麻麻的紫紅痕跡。光線太暗,他看得不清便眯著眼湊上去看:“大師兄,你受傷了!脖子後麵全是痕跡,肯定是磕到了,大片大片,看起來傷得不清。”
裴回不習慣他靠得太近,把王隨碧撥弄開隨口道:“你看錯了,我沒感到痛。”
王隨碧著急解釋:“真的,一大片的傷痕。師兄你還是趕緊出去找醫師看看,有些傷磕到內裡也沒覺得疼,最終傷重成疾都還不明不白的。”
說罷,他還想上來撥開裴回的衣領再看一遍。但下一刻眼前一花,定睛一看發現謝錫就站在麵前,靠在裴回後背,雙手捏著裴回的衣領壓緊。謝錫還笑吟吟的說道:“王師弟看錯了,師兄沒受傷。”
王隨碧錯愕:“可是——”
“蚊蟲咬的。”謝錫打斷他的話,笑得更為溫和:“墓室陰冷,容易滋生蚊蟲。蚊蟲毒性大,有時候碰觸一下都會起反應。”
裴回心裡疑惑,他體質特殊,從不招蚊蟲叮咬。不過見謝錫滿臉真誠和憂心,那就應該確實是蚊蟲叮咬。畢竟以前沒進過墓室,或許裡頭的蚊蟲毒性更強也說不定。
謝錫溫聲細語:“師兄,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緊出去吧。”
裴回淡漠:“嗯。”心思飄向逍遙府的熱水溫泉,好想泡個熱水澡。
王隨碧左右瞧瞧,滿腹疑惑撓頭,總覺得氣氛古怪。尋思半晌也不得結果,便乾脆放棄思索,無事一身輕。
反正大師兄和謝師兄關係就不好,不僅疏離還經常比鬥,或許這古怪的氣氛就是關係不好的佐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