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抬頭覷了眼季歸鶴:“金毛呢?”
季歸鶴的笑意飄忽了一下:“絕育了,過幾天再領回來。”
江眠:“?”
沈棠無所謂地點點頭:“沒事就滾出去吧。”
季歸鶴淡淡瞥了眼江眠,越看越不爽,微微眯起眼。江眠也硬氣起來了,昂首挺胸,目光炯炯。
季歸鶴對上他的眼神,心想看著像個傻的。
cp粉應該不會那麼沒眼光,威脅不大。
沈棠托著下頷,露出的一截手腕雪白,還沒什麼自覺:“季影帝,明天的重頭戲準備好了?你很閒?”
季歸鶴長腿一邁,推門而入,禮貌衝江眠頷首,兩隻手露出來,一手提著奶糕,一手拿著劇本。
“不閒,有點難題想請教,賄賂賄賂沈老師。”
沈棠來勁兒了:“青天大老爺兩袖清風,不為五鬥米折腰。”
“那就拜托青天大老爺賞個臉。”季歸鶴將奶糕放到桌上,走過去攤開劇本,“沒五鬥,一百克都沒。”
如果是其他事,沈棠鐵定會挑刺,但此時心存詭異的愧疚,向來對演戲的事又認真,瞪了季歸鶴幾秒,還是沒讓他滾,看向江眠:“我和他對對戲,你無聊的話,就下樓陪陪那老爺子。”
江眠搖搖頭,好奇地蹲在椅子上,想瞅瞅這對有名的冤家準備怎麼討論劇本。
沈棠和季歸鶴絲毫不受影響,翻開劇本就進入了狀態。
“明天的有段戲是程元岱撿回秋雪迎,霍今霜和秋雪迎初遇。”季歸鶴頓了頓,玩笑似地說,“沈老師,怎麼才能不笑場?”
屋內光線明亮,灑在沈棠修長的手指上,搭著翻得泛皺的劇本上,意外的頗有韻味。
季歸鶴順著他的手指,看到了霍今霜的名字。
“為什麼會笑場?在鏡頭前,你是霍今霜,她是秋雪迎,我是程元岱。當你站到鏡頭前,你就不是你了,你應該活在劇本裡的世界,而不是這個世界。季歸鶴,如果帶著個人情緒去演戲,你覺得我會在你背後給你擋刀?”
沈棠的聲音清淡,微微昂起頭,窗外的光冷冷斜映進來,在他臉上打了層陰影。高挺鼻梁和卷翹的睫羽在光裡模糊又聖潔,仿佛活在油畫裡的天使。
打小就漂亮的孩子,讓人想把他抱回家藏起來。
季歸鶴恍惚了一下,像是又看到了當年那個漂亮的孩子。光影閃過後,麵前隻有沈棠清冷的神色。
他頓了頓,認真點頭:“你說得對。”
兩人低聲交談著,沒像江眠想象中的吵起來,恰好方好問過來了,還帶了包焦糖瓜子。
江眠接過瓜子,嗑得內心複雜。
方好問非常熟悉沈棠和季歸鶴的相處模式。
這倆人隨時能杠起來,卻又能安安穩穩坐在一起說事,起初震驚,震驚著震驚著就麻木了。
現在看江眠震驚,他心裡美滋滋的。
小助理給季歸鶴倒了杯加蜜的熱水,蹲在江眠身邊一起嗑瓜子:“江少,習慣就好。”
江眠道:“實不相瞞,直到現在,我心裡還有個熊貓頭表情包,下麵寫著‘打起來打起來’。”
真打起來了,他過去幫忙時還可以趁機摸摸男神的小手呢。
方好問不知道江眠心裡不知死活的歹念,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劇本裡寫霍今霜與秋雪迎一見鐘情。”說起劇本時,沈棠的聲音總是不疾不徐,和緩得像春風,“霍今霜被流放,通給外人的是假名。秋雪迎是逃出來的,也不敢報上真名。兩人都不知道彼此真實的身份,卻一眼喜歡上了對方,觀眾喜聞樂見的劇情,他們喜歡掌握主角不知道的信息,等待揭露的那一刻。”
季歸鶴點點頭,舉一反三,驀地想起昨晚看的那篇同人文。
什麼ABO……他沒看懂,來回兩遍才明白,沈棠是個裝B的O,他是個裝B的A,針鋒相對,一起執行任務時也在互懟,cp粉們留評時都在激動尖叫,期待“掉馬”。
“一見鐘情說著好聽,要演好難,彆搞得太尷尬。”沈棠其實不用翻劇本就能講解,卻還是習慣翻一翻,“季歸鶴,你談過戀愛嗎?”
重磅八卦!
嗑瓜子二人組悄悄豎起了耳朵。
季歸鶴沉吟片刻,微笑道:“初戀陰影太大,沒談過。”
沈棠心想你的陰影能有我大?
第一次夢遺時夢到季歸鶴,嚇得他立刻就萎了,差點被徐臨拉去看醫生。
越想越不爽,沈棠冷嗤一聲,直接逐客:“那就趕緊回去,把秋雪迎——不,把方蕾當你戀愛對象臆想一下。”
看他炸毛了,季歸鶴也不回嘴,若有所思地帶上劇本回去。
屋裡安靜下來,沈棠閉了閉眼,輕吸了口氣,看向方好問,眼神犀利:“瞞著我好玩嗎?”
方好問嗑瓜子的動作一僵,低著頭站起來,苦著臉小小聲道:“我……沈哥,徐哥的性子您也知道,我瞞不住……”
看完一樁熱鬨還有一樁,江眠優哉遊哉地嗑著瓜子,笑眯眯的。
真香。
沈棠揉了揉太陽穴:“沒有下次。。”
方好問連連點頭。
看出他心口不一,沈棠歎了口氣,發短信給罪魁禍首,得到回應後,直接撥了電話。
徐臨很快接了電話,聲音一如既往的帶著笑意:“小兔崽子,想我了?工作忙不忙?適應得怎麼樣?沒和季歸鶴鬨矛盾吧?”
沈棠冷冷道:“我不見得會和他鬨矛盾,不過他要是查出你在搞鬼,就該你們鬨矛盾了。”
徐臨也不驚訝,反而又笑了笑:“歲歲,生氣了?”
沈棠踱步到窗邊,壓低嗓音:“我要是想對付方蕾,她今晚就能永遠消失在我的視線裡。一點閒話算什麼,這些年我還聽少了?我都沒急,你見一個整一個累不累?”
徐臨沉默了一下:“小棠,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見不得那些人否定你。管不住嘴的人,就該吃教訓。”
“接戲是我的事,我喜歡什麼,能拿到什麼角色就是什麼,不是非要演主角,他們愛怎麼說怎麼說。”沈棠壓著火氣,“臨媽,不要再有下次了。”
“歲歲。”徐臨歎了口氣,“你每次反應都很大,告訴我你在生氣什麼好嗎?”
沈棠驀然失聲,一眨不眨地凝視著玻璃窗上淌下的水珠,隔著那片霧氣,隱約可見客棧的院子。
深一道淺一道,雪色朦朧,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他啞聲道:“彆這樣做了,遲早引火上身。”
徐臨忽然喉嚨發哽。
人人都說沈棠受不得氣、高傲冷漠,從小到大都那樣,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隻有徐臨知道,他早就長大了。
比誰都能忍耐,比誰都懂事,比誰都能變通。
就是因為這樣,才見不得沈棠受一丁點委屈。
電話裡沉默了許久,徐臨回答:“好,都聽你的。”
沈棠低著頭,伸出食指,在布滿白色霧氣的玻璃窗上,畫了個笑臉。
這才笑了笑,掛了電話。
圈裡明爭暗鬥,互相攻擊的不少,徐臨報複得多了,手段熟練,方蕾那邊肯定玩不過他,不怕被查到。
季歸鶴如果非要尋根究底,就有點危險了。
不過……季歸鶴也沒有尋根究底的理由吧,方蕾就差臉上寫著“我想傍你”了。
沈棠放下心來,轉頭看江眠:“兒子!”
江眠嚇了一跳:“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