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也救不了他了。
兩人也不是頭一次同床共枕,上次在客棧裡,誰也不讓誰,擠在小小的單人床上,你杠來我杠去,就差拳打腳踢。
這回卻哪哪兒都不一樣了。
沈棠沒有感知到氣氛的曖昧,躺下前還有些困倦,躺下後就毫無睡意,磨磨蹭蹭了會兒,扭來動去,搞得季歸鶴呼吸不穩,隔著層薄薄的被子,一把摁住他。
黑暗中,季歸鶴的嗓音有些啞:“沈歲歲,你多動症?”
沈棠掙了一下,掙不脫他的怪力,隻能悻悻地在被子底下踹他一腳:“不要隨便叫我小名。”
季歸鶴嘴角一彎,又想逗他了:“為什麼?”
沈棠反問:“咱倆很熟?”
“不熟?”季歸鶴側過頭,在黑暗中隱約描摹著沈棠的輪廓。
他心想,常人身體裡大半部分是水分,沈歲歲小朋友裡麵可能是可愛。
他怎麼就能……這麼可愛呢。
可愛的沈歲歲小朋友眨眨眼,小聲道:“其實我還記著你女裝騙我的事。一半一半吧。”
季歸鶴很想掐他一把。
沈棠嘴角彎了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今晚好像一直占上風。
季歸鶴又好氣又好笑,拿他沒辦法,繼續在心裡背刑.法,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睡吧。”
沈棠仿佛被拍了個魔咒,困意很快湧上來,快睡著時,迷迷糊糊地提醒:“我睡相……不太好啊。”
季歸鶴看他哪兒都可愛,渾不在意,壓低了嗓音:“睡吧。”
沈棠應聲睡去,呼吸綿長。
季歸鶴小心地湊過去了點,借著微光,看到他恬淡安靜的睡容,烏黑的兩片睫羽下鼻尖挺秀,嘴唇潤紅,微微啟著,呼吸悠長。
他魔怔似的,忍不住湊過去,輕輕撫了撫沈棠的耳廓,想了想,卻沒趁人之危,隻輕輕在他額上吻了吻。
童話裡吻醒睡美人結局是皆大歡喜,他要是吻下去了……結局可能是一巴掌。
還是三天消不了印那種。
季歸鶴歎了口氣,輕手輕腳地掀起被子,去浴室又衝了個涼水澡。
回來就發現沈棠不見了。
屬於他的那半邊床上,薄薄的被子下拱起了一團包。
怎麼跑這兒來了?
季歸鶴不想吵醒沈棠,隻能繞到另一邊躺下,睜著眼,毫無睡意。
那縷淡香驟然一濃,懷裡驀地拱來個毛茸茸的腦袋。分神的季歸鶴整個人都僵住,腦子裡瞬間萬車齊飆,飛起同人文裡無數旖旎曖昧的描寫,剛剛才冷靜下來,現在又不太冷靜了。
貼過來的身體暖暖的,沒有女性的柔軟,但修長纖韌,呼吸溫熱,一下一下地吹拂在他胸口。
明明隔著層衣物,卻似火山口的炎風,吹得他渾身燥熱。
不等季歸鶴痛苦地抉擇是要推開,還是接受這份煎熬又甜蜜的美好,沈棠又開始亂拱。
他迷迷糊糊地往下挪……差點把腦袋拱進季歸鶴雙腿間。
季歸鶴及時一把按住他,呼吸灼熱,眼神危險:“……你故意的?”
沈棠順從地用腦袋在他手心裡蹭了蹭,含糊不清地說夢話:“臨媽……我想吃蛋糕……”
在夢裡受了委屈似的,哼哼唧唧的。
季歸鶴深吸口氣,坐到床邊冷靜了會兒,抱著手低著頭,看沈棠在雙人床上滾來滾去,虧他還睡得格外香甜。
這哪是睡相不太好。
沈歲歲你可真是謙虛大發了。
拱著拱著,眼瞅著他要滾下床了,季歸鶴趕緊伸手一接,穩妥地把人挪回床中央,心裡升起疑惑。
沈棠一個人睡覺時,第二天醒來真的還能在床上?
本來打算去陳涉那屋將就一下,看沈棠這樣,季歸鶴挫敗地揉揉太陽穴,又去衝了個冷水澡。
回來果然就看到沈棠趴到了床邊。
他輕手輕腳上床,帶來清涼的氣息。沈棠骨碌碌又滾過來,一下滾進他懷裡。
他順勢接了個滿懷,低聲在他耳邊道:“沈老師,這可是你主動投懷送抱的。”
頓了頓,他掀起被子,把沈棠塞進去一裹,團了團抱緊。
沈棠無意識地掙紮了一下,難過地接受自己不能再亂滾的事實,腦袋抵在他頸間,老實下來。
淺淺的呼吸近在咫尺,低頭就是沈棠的臉,季歸鶴沉默。
更睡不著了。
於是季歸鶴抱著沈棠一動不動,思考了一夜的人生。
沈棠睡了個安穩的好覺。
六點半,窗簾縫隙裡泄出些許晨光,沈棠低垂的眼睫微微一動。季歸鶴猜到他可能快醒了,眨了眨酸澀的眼,輕輕放開他。
隨即就聽“嘭”的一聲。
在季歸鶴懷裡安分了一晚,突然得到自由,沈歲歲興奮地一滾,徑直摔下了床,快得無法挽救。
季歸鶴:“……”
好在地上的毯子夠厚,沈棠沒摔疼,陡然驚醒,茫然無措地睜開眼,團在被子裡滾了兩下,抱著被子坐直,半晌才撿回記憶,習以為常地爬起來,偷偷瞅了幾眼季歸鶴,見他還睡著,鬆了口氣。
幸好季歸鶴沒醒,不然真是丟臉丟大發了。
季歸鶴照顧他的麵子,安靜地不吱聲。
手機忽然震響,在清晨刺耳得令人心驚。
沈棠連忙拿起,一看來電人,心裡升起不妙的預感,猶豫著接通。
果然立刻響起徐臨怒不可遏的吼聲:“沈棠!你昨晚滾哪兒去了!膽大了啊還敢夜不歸宿!”
沈棠百口莫辯:“我……”
“要不是我出差順路來趟S市,想來酒店看看你,你還要瞞著我上天了!小玫說你去朋友那兒了,你身邊是誰!”
沈棠小小聲:“季歸鶴……他在睡覺,你小聲點。”
徐臨沉默了三秒,像個聽到乖寶貝和臭男人睡了一夜的老父親,聲音顫抖、不可置信:“你們一起睡?!”
沈玫的聲音也在那邊響起,崩潰地尖叫:“哥你和彆人睡?!”
電話那頭雞飛狗跳,沈棠一個頭兩個大,季歸鶴忍著笑,悄悄轉了個身,繼續裝睡。
……再給沈棠個麵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