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臨十幾年來鐵血經紀人的名聲在外, 對待沈棠卻從來瑣碎耐心好脾氣,從未半分認真發過怒, 源於他對沈棠的憐惜愛護, 也源於沈棠地聽話乖巧。
沈棠清楚徐臨的脾氣,平時多溫和的人,發起脾氣就有多可怕。這時候湊上去,純粹火上澆油,隻能按照盛洵說的, 先等他消消火。
配合演出的司機已經回了家, 陳涉從黑社會保鏢又化身司機。
沈棠已經冷靜下來,這種局麵他早就料到, 不過是早晚的問題。倒是季歸鶴陪著他折騰了一夜,這段時間的工作本就強度高,將近淩晨四點,A市已經陷入沉寂, 季歸鶴闔著眼, 靠在他肩上,眉目間是掩飾不住的疲倦,幾乎要睡過去。
沈棠放輕了呼吸,思索著怎麼讓徐臨消氣, 季歸鶴忽然叫他:“歲歲。”
沈棠低下頭:“嗯?”
“你沒有放棄我。”季歸鶴睜開眼, 眸色沉凝, “謝謝你。”
沈棠思索了一下, 肅容伸手將他的雙眼合上:“廢話。”
這一晚發生的事太多, 暗潮洶湧,錢誌文一著不慎,再也翻不了身,被多方盯著,解決得迅速又順利,沒有留下任何後患——這回連根拔起,不僅錢誌文,錢鬆、錢卉和譚崇也被挖出不少證據,印證了何為“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與季家長期合作、頗負盛名的律師團上陣,毫無懸念地將這一家子一窩端走。
直到警察上門,洛遙沅才露出柔弱優雅外表下的真麵目,笑盈盈地湊到譚崇耳邊,低聲道:“老王八,敢騙老娘,滾去牢裡反思吧。”
譚崇:“……”
譚崇甚至還來不及做出震驚以外的反應,就被直接帶走,戴著手銬麵對著執法者,又不敢罵出口,差點一口氣噎死。
洛遙沅的公關團隊瞅準機會,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成功洗清小三的汙名,發出律師函,警告這段時間跟著攪渾水扣帽子的人。
洛影後解決了大事,也說到做到,譚崇被抓的隔天,她先是心情很好地捐了個慈善,又請沈棠和季歸鶴吃了頓飯,還上了幾瓶酒。季歸鶴酒量淺,基本滴酒不沾,沈棠酒量大,陪著洛遙沅乾了幾杯,洛影後酒一上頭,拉著沈棠和季歸鶴的手,語重心長:“弟弟們,彆怕。”
然後驕傲地伸手拍拍胸脯:“你們放心出櫃,老娘罩著你們。”
季歸鶴:“……”
沈棠冷靜地解釋:“她喝多了。”
季歸鶴:“……”
喝多了的洛遙沅理智隨風而去,張牙舞爪,氣勢豪邁,什麼優雅什麼端莊什麼高冷,統統蕩然無存。
要不是進入十二月,A市人民集體裹成粽子,風迎麵吹來就能刮去二兩肉,外加沈棠還想要臉拚命阻止,她還想脫下外衣光著膀子,站在窗頭高唱一曲《黃土高坡》。
季歸鶴:“…………”
剛巧被推開的窗戶對麵的大屏幕上在播放洛遙沅拍的廣告,優雅動人的高貴女王舉著珠寶,季歸鶴忽然覺得有點辣眼睛,關上窗戶,感覺像在做夢。
沈棠習以為常,看洛遙沅鬨夠了安靜下來了,鬆了口氣:“要不然我怎麼叫她大嘴?她當年想學民謠,經紀人不準,覺得和她氣質不搭,她一怒之下,自學了幾百首山歌,上節目一嗓子撂翻了全場。”
季歸鶴認真地想,是時候更正一下對洛遙沅的看法了。
徹底了結錢誌文的事後,季歸鶴的工作也暫時告一段落,和沈棠又回了趟楓紅灣居。
得知沈棠真正意義上的父親徐臨的態度,季奶奶歎著氣開始轉佛珠,季媽媽蹙眉扔開了樂譜,季豆豆默默放下英文報,季爸爸沉吟著抬起咖啡杯。
季小萌睜著無辜的大眼,負責總結:“是不是因為……二哥拿不出手呀?”
季歸鶴冷漠地掃了眼心懷不軌的小弟。
季小萌梗著脖子瞪他。
沈棠這幾天都過得有些抑鬱,先被洛遙沅一逗,再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了。
徐臨頗有點避而不見的意思,直到前一陣簽的節目準備開拍,沈棠才在盛洵的辦公室裡見到他一麵。
推門走進辦公室,見到沈棠時,徐臨下意識地將目光落到他的臉上,看那道印子消得差不多了,目光閃了閃,嘴唇幾度張合,最後還是冷下臉,轉向盛洵:“盛總,下次彆耍這種手段了。”
徐臨的警告從來不是說說而已,從答應季歸鶴的那一刻開始,沈棠就一直心懷愧疚,有些氣弱,不敢像以前那樣撒嬌,小心翼翼地叫:“臨媽。”
徐臨聽到聲音,咬牙忍著沒動一下眼珠子,一板一眼地給盛洵彙報了工作,才轉過頭,盯著沈棠,麵無表情:“叫我什麼?”
沈棠和徐臨相依十幾年,是被捧在手心裡寵大的,頭一次在他這兒得到這種待遇,心裡難過,隻能學著其他的明星與經紀人的稱呼,遲疑著叫:“徐……哥?”
徐臨本來板著臉,給這聲“徐哥”叫得差點崩了,忍不住又將目光落到沈棠臉上,內心煎熬。
才幾天,怎麼像是瘦了一圈。
……去他奶奶的季歸鶴!
徐臨深吸了口氣,繼續板著臉,斜了眼穩坐辦公椅、托腮看熱鬨的盛洵。
盛洵麵色不動,忽略他帶上了殺氣的目光,微微一笑:“棠棠忙去吧,聽說節目組裡有幾個脾氣不太好的……被欺負了跟我說。”
沈棠又悄悄看了眼徐臨的臉色,點點頭,抿抿唇道:“臨媽,我先走了。”
徐臨吭都沒吭一聲,犟著脖子望著高樓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