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不是老師,而是班長萬國康,不知道是誰通知他的。
“怎麼回事?”趕到地點後他問。
“沒什麼。”曾丹同臉色發白道。
他低頭去拉女人,“起來吧。”
女人停止抽動,避開他的手,雙眼失神,“起來有什麼用?你要讀大學,認識的都是文化人,以後要坐辦公室的,你還學外語,要出國。
“我全家都隻會刨土,我連書都不會念,我們談不到一起,我配不上你——”
那麼多會讀書的,比她好看的姑娘,她怎麼比得過人家呢。
總有一天他會喜歡上彆人的。
她的聲色透著從古井裡蔓延開的幽涼,“……我錯了,我一開始就錯了,我不該喜歡你的,我不該對你好,我不該誘你和我結婚,我不該頂著家裡的壓力讓你複習考大學,我不該來學校看你。
“千不該萬不該,我最不該喜歡你。”
淚水沿著麻木的麵龐滑落,女人嗓子眼裡發出一聲低嚎。
如果女人一開始便說這話,周圍人或許會認為女的不求上進,故步自封,但大吵大鬨之後,旁觀者心軟了。
現在她是弱者了,群眾偏愛弱者。
“英子,我們一開始不是說好的嘛。”曾丹同試圖哄她,他去摟她。
說好的他去念書,為他們的小家博一片天地。
女人不讓他碰她,從他鬆開手堅持要念大學的那一秒起,她就知道他們完了,他們再也無法走到一起了。
“環境在變,人會變,你身邊有更好的女人,你憑什麼還跟我在一起?我不相信道德,不相信保證,我隻知道門當戶對,多大的鍋多大的蓋——”
她看向曾丹同,眼睛裡是濃濃的悲傷,那是失去的巨大痛苦。
她遲早會失去他。
“——我不該喜歡你的呀。”她的話空洞的叫人害怕。
曾丹同心都顫了,整個人僵住。
他們原本是心意相通的,現在能感到連接在一起的心生生裂開一道縫。
萬國康越過曾丹同,想扶她起來,“說這些話做什麼呢?不該喜歡他那就不喜歡,隨時都可以重新開始嘛。”
女人幽幽的目光望向他。
萬國康笑笑道:“當然,你要是還想喜歡他也可以喜歡,一個人想做任何事都是可以的,不需要理由的。
“哪裡有什麼配不配的上的問題,隻要兩個人願意,他們就能一輩子在一起。
“你現在彆嚇著自己,不然沒成真的事就被你日思夜想落實了。
“彆說我狠心,也彆賴到我學校,叫我看,你們倆都做的很好,一個人念上大學,一個人支持、滿足心愛人的願望,世上就沒有比這更美的事。
“他日後要是喜歡上彆的女人,就讓他喜歡唄,到時候你該哭哭該鬨鬨,或者你也不喜歡他,兩人皆大歡喜,你現在提前著什麼急。”
原本姚青青的目光都讓女人吸引住,現在叫班長的話勾住。
這是勸人的話嗎?
這話聽著有道理又沒道理的。
“還有什麼其他困難嗎?可彆就擔心未來然後提心吊膽,這做人就不可能順順利利,誰也保不齊下一秒就摔個殘廢,總不能因為這樣就不走路吧。
“你起來嗎?”
女人起來了,說:“你什麼都不懂。”
萬國康笑,“是啊,我什麼都不懂。”
他看向四周,說:“都散了吧,沒什麼好看的,書不好看嗎?姚青青你倆彆走,帶同誌收拾收拾。”
說完他轉頭問:“我怎麼稱呼你?”
女人不想理他。
萬國康倒是想讓姚青青和林紓爾帶女人收拾一下,在地上滾一遭,形象不好看了。
但女人誰也不搭理,顧自走開,身影落寞。
曾丹同跟上,萬國康拉住他,說了一句,“你彆上去激她,跟在她後麵讓她自己慢慢想。
“這幾天要是來不了學校我給你請假。”
說完撒手,示意曾丹同跟上他妻子。
曾丹同與萬國康對視一秒,走了。
他跟在英子後麵兩步遠。
姚青青摸不著頭腦,她不知道班長這算什麼調解方法。
“班長——”她自己想不來,乾脆直接問他。
“怎麼?”
“你剛剛那話是勸她還是安慰她?”都不太像。
萬國康兩手背在身後,領導人視察下屬的笑臉,“你說呢?”
姚青青乾淨的搖頭。
萬國康說:“她情緒太激動,我得說些話讓她冷靜一下,畢竟激動時刻做出的決定容易後悔。
“你看她現在冷靜不冷靜?”
姚青青停了一秒點頭,“但是她和曾丹同的問題沒有解決呀——”還是一碼破事。
雖然她也就來了沒一會,但觀察這麼會,她看出女人為什麼鬨了。
想到這,姚青青問林紓爾,“她之前沒做什麼彆的吧?”
無論如何,欺負彆人都是不對的。
林紓爾搖搖頭,“她就是吼了幾句。”
“再怎麼樣也不能那樣呀。”姚青青埋怨,她不是能大吵大鬨的人,她難以理解這樣的人,好好說話不好嗎?
她沒體會過愛的滋味,女人的傷心對她來說隻是傷心罷了。
林紓爾望著姚青青笑,說:“每個人的故事都不一樣,怎麼可以把自己的標準放在彆人身上。
“她將她的話送給我,隻要我不收,話仍舊在她那。”
林紓爾忽然抬手摸摸姚青青的頭,說:“你好小呀。”
小到天真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