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詹既不熱情也不冷淡,言語恰當,內斂穩重。
四人交談時吳母時不時向他拋出問題,即便是過了分寸的問題,他也能妥帖答複。
吳曉倩漸漸投入,隻是沈國詹態度依舊。
“……沈國詹來首都工作怎麼樣?有沒有不適應的?”吳母咯咯笑道。
沈國詹淺笑道:“一樣的,按時上班。”
沈母說:“是呀,按時上班,不按時下班,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多少工資呢。”
眾人笑。
…………
天有不測風雲,瓢潑大雨說下就下。
姚青青還在圖書館找看,外邊的天漸漸黑了,很快,豆大的雨粒向地上砸,整棟樓被大雨包圍。
“我的天啊。”姚青青要哭出來了。
她把她的被子拿外邊曬去了,誰能想到今天會下這麼大的雨。
被套裡麵可是實實在在的棉花,雨水這一澆還能乾嗎?而且雨水多臟啊。
她心裡祈禱阿姨幫忙收被,但這麼大的雨,趕過去抱回來也都全濕了。
“同學你手上這本書要借還是要還?”一位女同學詢問姚青青。
姚青青看了眼手裡的書,說:“要借的。”說完她將書塞到對方手裡。
“誒,你不是要借的嗎?”女同學驚詫。
“不想借了,你看吧。”圖書館待不下去了,下大雨也得趕回去呀。
沒有帶傘出門,姚青青隻能冒著雨奔跑。
被子都濕了,也不在乎衣服了。
跑出還沒半分鐘,整個人濕了,等到了宿舍樓,鞋子沉重,姚青青仿佛踩在水裡。
場子上的衣服都收淨了,一樓樓梯扶手上搭滿衣服,姚青青一眼瞅見她的被。
楊秀梅一身衣服也濕了,正在房間裡換衣服。
女生宿舍樓不進男人,她房間的小窗口還開著。
姚青青朝裡麵喊了聲“謝謝阿姨”,就跑去摸她的被,還是濕了。
頂多沒濕透。
“姚青青回來了?雨下大太快了,沒趕得及給你們收。”現在天氣預報還沒出來,預測天氣全憑經驗,今早姚青青曬被子時楊秀梅還誇了句今天太陽大,曬被子正好。
楊秀梅語氣歉疚。
“阿姨幫忙收就很好了。”姚青青看著被子發愁。
她就帶了這一床被子,叫她咋整。
楊秀梅顯然也想到了,“今晚我借你被子吧。”
姚青青應下,但事情也沒解決掉,“阿姨,我這被子還能用嗎?”
“要曬乾,裡麵的棉花得重彈。”棉花泡過水後就不保暖了,曬乾也會硬,得彈。
“好吧。”姚青青耷拉腦袋應下,隨後將被子抱上樓,上樓沒地方曬,好在吳曉鳳不回寢室,先放她床上。
她沒彈過棉花,也沒買過被子,都不知道這多少錢。
怎麼上學後總覺得自己缺錢呢。
還是在家裡舒坦。
姚青青擰開收音機,邊聽邊換衣服收拾自己。
與此同時,遠在升東縣的金嶺村,發生一件不幸的事。
老爺子上山時摔下來了,等人發現時,時間不知過去多久,老爺子早昏迷了,右腳踝腫得老高,膚色紫了。
發現的人第一時間知曉了村裡,拖拉機外出了,老爺子自身就是金嶺村半個大夫,沒辦法,推著板車七八個壯年輪流換著往縣裡送。
姚爸把全身家當揣身上,嘴上不住說:“謝謝各位,謝謝各位。”他不能慌,但心裡總惴惴不安。
老黃在旁邊跟跑,它不嚎不叫,狗頭低著,人精似的愧疚。
老爺子出事時它不在身邊,甚至發現老爺子出事的人都不是它引過去的,你說它能不愧疚麼。
村裡叫人通知公社的姚媽了,家裡長輩出事,隻有姚爸姚媽在家,一個年輕孩子都不在,“他家兒子全跑外邊了,都不顧家裡老人,怎麼的也得留個兒子在身邊。”劉秀梅趁機偷懶,和身邊人嘖嘖道。
她臉上一絲擔憂也無。
旁邊人無語了,老爺子還算她大哥呢,聽這語氣,未免太袖手旁觀,甚至有幾分幸災樂禍。
旁人忍不住道:“那也得看留什麼樣的孩子在身邊。”就劉秀梅家,把不乾活隻會耍奸的大兒子留在身邊,出了事照舊靠不住。
劉秀梅仿佛沒有聽出言外之意,甚至更加過分道:“要是他倆出啥事,那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兒子不在身邊就是不行。
有這麼詛咒親人的嗎?
旁人懶得和她搭話,背著鋤頭走開。
姚媽接到消息時正給人開解呢,把人推到公社主任那去,騎著單車一路絕塵沒了影。
本以為趕到醫院時老爺子在手術室裡躺著,沒想到姚爸和村裡一群大老爺們被人堵在醫院門口了。
老爺子還在醫院外邊躺著,老黃原地焦躁轉圈圈,牙齒外露,像是要咬人的瘋狗。
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收不了,你們趕緊送往市裡,晚點就來不及了。”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醫生還在喊,額頭上滴汗。
外科主任出去進修了,副主任半小時前護送另一名情況緊急、有身份的病人去市裡,再有一名外科醫生正翻著書在手術室裡給人做手術呢,他又不會做。
總不能叫婦科大夫來吧。
男醫生沒說的是,老爺子這年紀不小了,就算大主任在,也不能打包票老爺子能安安穩穩下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