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之人
許馨月想起壽宴當天的一個小插曲。
客人們正聚在鶴壽堂裡聊天,許馨月在外麵幫忙張羅,楓林苑裡的傭人捧了兩個盒子過來,說是二爺和大少奶奶給老夫人準備的賀禮。
許馨月開玩笑道:“二爺和大少奶奶倒是親近,送禮都在一塊了?”
她說這話是無心的,送東西的那個傭人卻十分緊張,結結巴巴答不上話來,她很快就聯想到了什麼。
回到座位上,與吳心萍說話的時候,許馨月意心思一動,把此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再聯係到外麵的傳聞,吳心萍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許馨月親昵地拉著吳心萍的手,道:“心萍妹妹,大哥和二哥關係一向很好,也難怪二哥對大嫂這麼照顧,連準備壽禮這樣的事都要代勞。彆看現在老夫人管家,這個盛家說話真正管用的可是大嫂。”
“那當然,有二爺護著,老夫人也信她。”
吳心萍訥訥道,一張臉徹底垮了下來。
她很好奇盛延卿到底幫沈妤準備了什麼樣的壽禮,偷偷遛進了放禮物的偏房,看見了盛延卿為沈妤準備的東西。
白玉手鐲在日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比盛延卿自己準備的茶杯還要上等,吳心萍的心就徹底沉下去了。
許馨月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她又故意把老夫人對花粉過敏的事透露給了吳心萍。
吳心萍雖然聰明,但到底年紀小,沉不住氣,她以為這是她自己的機會,沒經過深思熟慮就貿然動手。
而後,許馨月又慫恿她一不做二不休,對盛延卿下藥。甚至於去哪裡買藥,還是許馨月告訴她的。
許馨月以為,吳心萍不是盛家的人,讓她動手不會引起彆人的懷疑。但她沒有想到,這麼快計劃敗露,吳心萍身敗名裂,連帶著吳家上下十幾口都遠走他鄉,再不能在清水鎮立足。
女傭環兒捧了一杯熱茶過來,道:“好在吳心萍不是個蠢得,她要是一股腦全賴在咱們身上,這件事就沒這麼輕易收場了。要不是小姐好心給吳夫人提點,怕是他們一家非要把事情鬨得沸沸揚揚。”
吳老爺和吳夫人心疼女兒,就是放著身家性命不要,也要講個道理出來的。想到這一點,許馨月心裡有些苦澀。
自從她嫁進來盛家,她的娘家除了跟她伸手要錢,再沒有過問過一句。
有些人,就是這樣好命。就如吳心萍,縱使她犯下大錯,有寵她愛她的爹娘護著,將來也能嫁個好人家,相夫教子,平安幸福地過一輩子。
許馨月的目光落在信紙上,吳心萍的字跡娟秀,一字一句卻是發自肺腑的。
她在信中道:馨月姐姐,這件事我前前後後想了很久,大約也知道自己不過是被你利用了,那些日子,我靜如魔怔了似的執迷,如今恍然一場大夢醒,再回首才看清自己是錯得荒唐了。不過,你的事,我最後還是決定不說。我的處境已經這樣了,何必又
讓你跟著受連累呢?我知道,你在盛家處境艱難,已是十分可憐,我不會再雪上加霜。這次的事從頭到尾都是我錯了,也希望你往後能謹言慎行,不再自欺欺人。
“連你也可憐我嗎?”許馨月把信紙揉成了一團,緊緊攥在手心裡。
眼淚大滴大滴地從眼眶裡溢出來,她抬起頭,苦笑了一聲。
剛才還好好地,一扭頭就哭成了這樣,環兒在一邊慌亂地手足無措,她想要過來安慰,但又不知道吳心萍說了什麼。
隻好道:“三少奶奶,彆哭了,大夫不是說了,讓你什麼事都放寬心。藥還吃著,可千萬不能作踐自己的身體。”
許馨月拿手帕按住眼角,嗚咽著道:“我倒是寧願病入膏肓,聽不見,看不見。這樣就不用去老夫人麵前強顏歡笑了,更不用看沈妤的臉色。同樣是盛家的孫媳婦,憑什麼我們青山苑的開銷都要沈妤做主。在這個盛家,我就是連請朋友聚聚開個茶會都要
向她請示。偏偏她還擺出來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這樣的人最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