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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公安聽著她突如其來的話,頓時都愣了,這是什麼情況?
現在瞧見兩個公安的神情,鐘寶意就知道自己賭對了,何曉峰貪汙公家財產,投機倒把,就這兩樣罪名就已經夠他關十幾年了,反正都要關那麼久,再多關幾年又何防?
她現在還年輕,不想坐牢,便繼續哭道:“那時候蔣正華在外麵當兵,我又在供銷社上班,這種事要是傳出去了,沒有人會相信我的,他們會用最難聽的話來罵我議論我,我肯定是沒有臉麵活下去了……”
畢竟是有過審訊經驗的人了,兩個公安麵麵相看了一會,很快就回過神來,女公安看著她道:“既然這樣,當初為什麼不告訴家裡人,為什麼不告訴蔣正華,他可是當兵的,難道還怕何曉峰?”
“這種事我說了他們就信了嗎?”鐘寶意馬上道,“他們不會信的,當初我因為怕苦所以沒有去隨軍,蔣正華跟他娘對我就已經很有意見了,我隻要一說,他們隻會覺得是我耐不住寂寞才跟彆人好上的,到時候我就算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了。”
她這麼一說邏輯好像也能說得通,但是公安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女公安嘴角抽了下,隨後揚著手中的相片,“這裡的兩封信我們對過筆跡了,就是你自己的筆跡,如果你說是何曉峰一直逼迫你,那這個怎麼解釋?也是他逼你寫了這麼纏綿的情信?”
鐘寶意看著那兩張相片,裡麵就是當初從江月薇手裡拿錢買回來的信,她沒想到江月薇那個唯唯諾諾的女人竟然留了這麼一手,她思忖一會,慢慢道:“因為當時我想要跟他結束這種不正常的關係,他不同意,我們吵起來了,他威脅說讓我身敗名裂,我一害怕,為了哄他才寫不得已寫的。”
兩個公安互相看了一眼,男公安馬上又問:“所以你是說,你們在一起的這段日子裡,這些信件、開房、還有合、影包括你們結婚這些事,全都是何曉峰威脅你,逼迫你去做的,對嗎?”
鐘寶意立馬點頭:“是,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我對不起正華,除了離婚我也沒彆人的法子了,我一個女人家不明不白跟何曉峰在一起這麼久,除了跟他結婚我還能怎麼辦?”
女公安見她說得頭頭是道的,便冷冷問:“這些都是你說的,你的證據呢?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是何曉峰威脅了你?”
“如果你能提供證據,公安會跟你站在一邊,如果沒有,我們不排除你是為了脫罪才這麼說的,所以鐘寶意,你要確定自己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不然就是偽造供詞。”
鐘寶意當然知道指正彆人要證據了,她都是瞎說的,怎麼可能會有證據,不過幸好之前何曉峰給她送了張生日賀卡,上麵寫的那些賀詞估計對她有用。
她垂眼思忖一瞬,再抬眼時已是淚眼蒙蒙:“公安同誌,他有心這樣做,又怎麼會主動留證據給我,更何況,他當時都是口頭威脅我的,我也沒辦法留證據的。”
“不過我那有一張他主張送的賀卡,上麵寫有祝生辰快樂,還寫有這輩子認定我了,說死也要跟我在一起之類的話,不知道這樣算不算?”
原本隻是一張堅定認愛的賀卡,在她添油加醋,梨花帶雨地控訴之下,上麵那些賀詞儼然變了味道。
公安又問:“賀卡在哪?”
“我宿舍裡。”看著兩個公安目光冷冷,她又繼續道:“如果你們不信,我可以給你們提供一個線索,之前他跑長途的時候,有好幾次提到去了重陽市虎頭村找一個叫錢彪的人,他投機倒把說不定跟這個錢彪有關。”
何曉峰那邊還沒審完,他也還沒交待什麼錢彪,兩公安誰也沒想到審著審著竟然又扯出了另外一個人來,看她態度這麼好,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男公安道:“你說的這些我們要去核查,所以現在暫時不能放了你。”
說完,他很快把審訊記錄遞過去給她,“你看一下記錄,如果沒有異議那就簽字確認,同時我們要提醒你,知情不報,惡意偽造證詞到時候讓我們查到了,那罪責隻會加重。”
鐘寶意看了一眼,當即就簽字了。
她不怕何曉峰反駁自己,反正那個男人的罪是定了,現在她主動提供一條線索,公安肯定會更相信自己多一點。
末了,她再咬牙哭訴:“公安同誌,我知道他肯定不會承認的,但看在我這麼配合的份上,你們一定要替我作主啊。”
*
而這邊,還沒結束第一場審訊的何曉峰從公安嘴裡聽到鐘寶意把兩人相愛的事說成了他強迫、威脅她,第一個念頭就是,不可能的。
鐘寶意性格是強勢了點,有時候也經常罵他慫,會罵他笨,罵他沒出息,但是也誇他長得好,有氣質,有情趣,會哄人等等,他們一在起的快樂時光都曆曆在目,還都結婚了,她怎麼可能在這時候會汙蔑是他強迫她威脅她?
何曉峰相信鐘寶意,也曾經聽說過有些人進了派出所,那些公安為了讓他們早點認罪,無所不用其極,什麼逼供誘供等等都會用上,所以現在一定是他們在誘供,好讓自己罪名加重。
他提了口氣,“沒有,我沒強迫她,她肯定也不會這麼說的,你們彆汙蔑人。”
公安看著他,直接把鐘寶意的簽名筆錄給他看,冷道:“我們公安辦案是講證據的,這是鐘寶意親口承認的,她還給我們提供了你投機倒把的線索,現在你又多了一項罪名!”
當何曉峰看到上麵那些白底黑字的記錄真的是鐘寶意的筆跡時,宛如墜入了冰窖,冷得他全身血液都給凍住了,這個女人,竟然真的那樣說了,真的說了……
原本被發現了貪汙,投機倒把的證據後,他覺得天都已經塌了,可誰知道現在不隻是天塌了,連地也要陷了,明明他們在一起她都是自願的,甚至當初他投機倒把還是她有意無意地慫恿下他才行動的,現在她竟然把所有的罪推給了自己?
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惡毒?她這是想要他的命嗎?
那公安看著他半天沒反應,敲了敲桌麵,何曉峰回過神,訥訥再問:“這真是鐘寶意說的?你們沒有逼供?”
公安臉色一黑,目光冷冷:“何曉峰,請你說話注意點,我們這裡是派出所,不是流氓聚集地,這上麵的筆錄都是鐘寶意親口答的,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簽她的名字!”
“如果這些全都是你做的,判個二十年都不在話下,如果不是你做的,就趕緊老實交代是怎麼一回事,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藏著掖著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何曉峰猛然清醒了過來,是的,什麼貪汙,投機倒把就已經夠他受的了,再來一個強.奸流氓罪,鐘寶意這是想要他的命!就算沒死,這些罪給他判個二十來年,那他這輩子還有什麼盼頭?
這個惡毒的女人,想脫罪,門都沒有!
他做過的,有證據的,他沒辦法抵賴,但是他沒做過的,沒證據的,他死也不能認,他當即喊道:“其他罪我認,但是我沒有強迫鐘寶意,我也沒有威脅她,一切都是她自願的,她有一次還給我對過賬單,我那還有本子,上麵應該還有她的筆跡,你們可以去我的宿舍找!”
他又咬牙狠道:“公安同誌,你們辦案要講證據,不可能什麼事都推到我頭上,那些我沒做過,我不認,打死也不認。”
兩公安對視一眼,哦豁,早上還在熱鬨辦婚禮的一對新人,現在就要開始相互指認對方的罪證了,隻是這邊何曉峰死咬著是鐘寶意慫恿他投機倒把他才想貪著公家的東西的,那邊鐘寶意就死咬是何曉峰強迫她才導致今天的一切,雙方除了提供賀卡賀詞和賬本筆跡之外也沒彆的證據了,案件很快進入繼續搜證階段。
距今為止,這件案子是紅星公社近十年來發生最大的案子,案件涉及革委會工職人員,公社這邊不能全權作主,所以派出所決定要把案件整理然後再提交到了縣裡去。
結婚當日一對新人被抓,當時又是市集日,目睹整個事件發生的人不計其數,一時間這事到處傳得沸沸揚揚的,但是案件沒有那麼快判決下來,一時間都在流傳著什麼何曉峰要判二十年的,要吃槍子的,說鐘寶意大難臨頭自己飛等等……
這些話隻要一出門就能隨時聽到,也托了這件事的福,何家人還在忙前忙後地跑著,江月薇能安安靜靜地上了兩天班,到了事件發生的第三日,下午何曉芳來飯店跟鄧誌飛對賬了。
對於何曉芳來說,江月薇就是他們家的仇人,可是現在何家已經是泥菩薩過河了,現在就算想她乾點什麼也無能為力,對完賬,拿著了了無幾的退款,她隻能恨恨地瞪江月薇一眼就走人。
辦喜宴那天孫秀香就已經察覺何家跟江月薇的關係不一般了,經過兩天時間查證,她總算搞明白了他們其中的關係,當何曉芳一走,她當著眾人的麵,扯著江月薇道:“江月薇,我已經知道你跟何曉峰的關係了,辦喜宴那天就是你舉報的何家,因為你的舉報,讓飯店損失重大,你就應該被開除!”
這兩天大家都在忙著處理之前的庫存,所以沒什麼人去打聽江月薇的事,現在聽孫秀香這麼一說,頓時愣了,又馬上聯想那天發生的事,隨後視線都看著江月薇。
鄧誌飛本來就看江月薇不爽了,馬上應和道:“江月薇,你給我解釋清楚,這是什麼情況?你故意在那天舉報何家?”
五號那日江月薇就猜著孫秀香會以此來對她發難,所以早就做好了準備,她看著孫秀香,冷道:“你說我舉報何家讓飯店蒙受損失,證據在哪?”
孫秀香眸光得意,“還要什麼證據,那天那個老太婆說的話大家都聽到了,你被離婚了,你為了報複何家,所以故意在喜宴報複他們!”
江月薇冷笑,“你一張嘴就是證據,那我還說你跟鄧經理亂搞男女關係,所以你們兩個就是亂搞關係了?”
這話一出,眾人安靜了三秒,原本落在江月薇身上那灼灼的目光一下轉到了鄧誌飛和孫秀香身上。
鄧誌飛回過神來,氣得臉色漲紅,“江月薇,你瞎說什麼?”
“我可沒瞎說。”江月薇冷聲道,她早就看不爽這兩人時不時給她添堵了,“如果你們關係不是我說的那樣,為什麼你每次都那麼護著孫秀香,你對她那麼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孫秀香同誌是你媳……”
江月薇說到這兒,聲音戛然而止,一雙烏黑的眸子不可思議盯著麵前的兩人,“一個姐夫,一個小姨子,該不會你們真的有不正常的……”
“江月薇你住口!”孫秀香氣得眼珠子都瞪了出來,這個江月薇怎麼敢這樣說,“你胡說八道,你想害死我!”
江月薇眸光狡黠,看著其他幾人,“你們看看,她說的話就是證據,我說話就是胡說八道了,這是什麼理?”
其他幾人早就看不爽孫秀香了,隻因為她是鄧誌飛的小姨子,所以一直才忍著,現在聽江月薇這麼一說,當即點頭如搗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