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荷便興衝衝地問蘇園,感覺怎麼樣。
“戒心大師大善知識,正直無邪,是佛道中的大智慧者,與他談話不過幾句,心中便恬和安寧,感覺極好!
不過,此去大相國寺遺憾有二:一不能拜大師為師,二不能留在大相國寺出家。”
蘇園難得認真地回答孫荷的問題。
孫荷問蘇園這個問題,本來是為了關心她和白玉堂是否有感情進展。結果這感情沒搞起來,還讓她聽到了什麼話?她家老大居然想出家做尼姑!
什麼戒心大師,這麼邪門?居然想把她的蘇姐姐給騙走!
“你得空真該去拜會他,必會受益匪淺。”蘇園強烈推薦道。
“嘿嘿好啊!”孫荷嘴上笑著應承,心裡地卻嘀咕著她才不要去見。
連蘇老大這麼聰明的人都差點被他忽悠出家了,像她這種腦袋缺根弦的人,若真去了,還不得被忽悠得沒了命?
“就沒點彆的嗎,這一上午的大好光景,你就光想著出家了?”孫荷不甘心地再問。
當然還有彆的,去瑤光樓飽餐了一頓。
但這話蘇園不會和孫荷說,說了她肯定傷心自己沒叫上她。
蘇園搖頭表示沒有了。
孫荷眼巴巴地望著蘇園,似有很多話要說,但最終她抓了抓頭,什麼沒說出口。
她特想把她最崇拜的兩位厲害人物湊在一起,可怎麼就這麼難呢?明明倆人各方麵都很合適跟相配。
昨兒晚上睡覺的時候,孫荷已經腦海裡,勾畫完了蘇園和白玉堂成婚的場麵,她甚至還想象了倆人的孩子會長什麼樣。
一個冷峻華美,一個清婉秀麗,倆人且還都是高手,他們生下的孩子必定極妙,有頭腦、有樣貌、有武功,舉世無雙!
不行,她不能把她這麼崇高卓越的夢想給放棄了,要繼續努力。
孫荷匆忙去找白玉堂。
不枉費她繞了開封府兩圈,總算讓她碰著人了。
孫荷就將展昭所述的蘇家情況講給了白玉堂,又罵那蘇家最會用故事欺騙人,這裡麵怕是有貓膩。
“前有許婆子,後有陸裕豐,若再來了蘇家,我怕蘇姐姐心裡會承受不住。她麵兒上看似不在乎,可女人的心思哪個不細膩敏銳?誰被至親之人騙了、害了,會不傷心難過?”
孫荷用慘兮兮的語調說完後,又問白玉堂一句:“聽說蘇姐姐在大相國寺曾想要出家,是真的麼?”
白玉堂低沉地應了一聲‘嗯’。
“天呐,蘇姐姐已經傷心到厭倦塵世,想出家一了百了了!”孫荷悲傷乾嚎,一邊假抽泣一邊用帕子擦眼睛。
她這點小招數自然逃不過白玉堂的眼,白玉堂微蹙眉,立刻警告她話直說,彆耍把戲。
但剛好路過的衙役們可不知這情況,他們正好聽到孫荷大聲哭喊的那一句。
他們轉頭就把話傳了出去,沒多久全開封府的人都知道,蘇園因為連番遭遇倒黴的案子,被人辱罵是衰神附體,受儘委屈和非議,她因傷心過度,欲出家了此殘生。
話語在傳播的過程中難免會產生偏差,很多傳播者會加上一兩句自己的評判和感受。
因開封府眾人都覺得蘇園身世淒慘,自小孤苦受儘委屈。所以這故事在傳播的時候,蘇園便是以最淒慘的境況呈現,由此引來開封府眾人對她越發同情、憐憫和疼愛。
白玉堂最終還是去找蘇園了。
那李氏和王婆子他是見過的,這對主仆頗有些意思。
那王婆子看似是個刁奴,在狗仗人勢,厲害得很。實則李氏的吩咐她都聽,比如之前李氏在車裡一喚她,她立馬跟條狗似得快速跑了過去。
由仆見主,李氏既然能容王婆子這樣的下人在自己跟前做親信,那她本性中必有與王婆子相似的地方。既如此,那李氏又會是什麼好東西!。
提起展昭,白玉堂對他略表達不滿:“他竟沒瞧出這故事有問題?”
“展大哥心懷善意,正氣朗朗,自是盼著這世間人人都好。不似我們,先以惡意揣度彆人。”蘇園歎息道。
白玉堂聽了這話後,目光微滯,轉而正視蘇園。
她把她自己和他劃了到同一類陣營了,而且這劃分很準確。
“你信人性本善還是本惡?”白玉堂問。
“惡。”蘇園毫不猶豫回道,“人生來自私,吃不飽就叫,有好玩的東西便想占為己有,是教化讓人修德養性,不同於其他牲畜。”
“故而先以惡意揣度彆人,不過是防人之心,並不算過錯。你又何故歎息?”
“歎息我也想以最大的善意去揣度彆人,但世道似乎並不給我機會。”
蘇園看似隨口一說,但其實是過了心的。在末日裡輪回遊戲的時候,她就問過老天爺很多次,為什麼要是她。
“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白玉堂道一句《孟子》中最有名的話,告訴蘇園,“成大事者,皆受困苦。你注定非同凡俗,才有此劫。”
“這話說得好!”蘇園連忙讚道,“怪不得五爺會與戒心大師成為好友,我覺得五爺年紀輕輕,便通明練達了。倘若出家的話,必有悟道參禪的天賦,定會是比戒心大師更厲害的得道高僧。”
白玉堂不屑:“免談,我殺心太重,不似你,竟想出家。”
莫名地,後半句話的語氣竟有幾分怨念。
“我那也是一時興起,五爺就彆笑話我了。”
蘇園訕訕地笑一下,忽見有東西從白玉堂的衣袖裡掉出來。那是一張紙,對折著,正麵有大字寫著‘邸報’。
這種邸報蘇園在公孫策那裡見過不少,相當於宋朝的官方報紙,上麵謄抄著一些需要傳達的朝政新聞和文書,供給各級衙門和官員們覽閱。
邸報過於官方正式,說的都是朝堂大事,倒沒什麼趣兒。有趣的汴京本地私人做的小報,上麵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都講,更不乏有某些大戶人家的醜聞,讀起來倒是頗有趣味性。
不過這小報都是私下搞,私下傳閱,沒那麼正經,在開封府倒是不好見到。蘇園也隻偶爾在外吃飯的時候,和訂了小報的店家借閱,看上兩眼。
蘇園就順嘴給白玉堂推薦了小報。白玉堂倒真聽進去了,立刻吩咐白福去訂了一份。
次日,展昭派去鄭州調查的人,騎快馬回來複命了。
還真應了蘇園那句話,此去沒查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他倒是想法子見了那薛氏,確係病重,已經時日無多了,人虛弱得喘氣都費勁,實難問出什麼來,更難從其蒼白病態的臉上中去分辨,她說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屬下特意跟蘇家幾名家仆打聽過,他們說法都跟王婆子差不多。不過他們都是近十年內進蘇府的,並未找到更久的老仆人。
與附近的老街坊鄰居打聽,他們倒都知道當年李氏生一胎生倆女兒的事,不過他們隻知道其中一名女嬰生下來不久後就死了,卻並不知這孩子在死之前曾被偷走過。”
公孫策和包拯在了解到了蘇園的情況後,雖然手頭還有公務要忙,卻還是堅持抽出時間,一起來聽了回稟。
“這就很奇怪了,丟女兒是大事,據那王婆子所述,當時蘇府曾經派人四處找過。若如此大張旗鼓,那附近的街坊豈會沒人知情?”公孫策覺得這處有些蹊蹺,解釋不通。
包拯附議,讚同公孫策的判斷。
他端詳打量蘇園,這孩子長得清秀乖巧,怎麼近來的經曆如此波折?案子好不容易結束了,這突然上門的‘親娘’,竟也疑點重重。
“大人和師父不必擔心,此事我有分寸,自能應對。與人命官司比起來,這不過小事一樁。”
蘇園半開笑著表示,她跟公孫策這段時間學習到的東西,總要用武之處。
包拯卻並沒有因這話而得到安慰,反而心疼騰蘇園,想到今早管家跟他回稟的事。
府中竟有人因蘇園連番不順,有幾分倒黴,便說她是衰神附體,逼得蘇園差點生出出家的心思。
管家很是心疼蘇園,提及此事的時候十分打抱不平,氣得眼睛都紅了。
包拯聞言後也十分生氣,此風不正,必要遏製。
在蘇園走後,包拯就告訴公孫策,一定要嚴肅處理此事。從今往後,府中若有誰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隨便非議蘇園,造謠生事,毀她名聲,一律按律處置,並革職查辦。
此警告一出,反而沒一人抱怨,立刻引來全府人的呼應稱讚,都說是好舉措。
自此之後,開封府眾人都蘇園的看護便更重了,甚至到了護短的程度。
……
蘇園得閒了,就找白玉堂問今天的小報可有什麼趣事。
白玉堂將訂來的小報遞給蘇園,然後一直看著她。
“怎麼了?”
她剛才在廚房偷偷做了一碗火腿炒飯吃,火腿切成丁兒,油煎金黃之後,加入蛋液和米飯抄拌,再添入特調的醬汁……那滋味兒甚妙!
難不成她吃獨食的事被白玉堂發現了?蘇園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確認一下是否沾了飯粒子。
“這小報上說,皇商蘇家不日就要搬入東京,已在城西購置好了一處大宅院,上麵倒是很花費了一番言詞形容這宅院如何奢華。我看了下這宅院的位置,與開封府隻隔了一條街。”
蘇園打開小報一看,果然如此,忍不住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上千字榜的時候,有小可愛吐槽封麵像是吊帶+小裙子,基友特意截圖給我。
我當時非常擔憂,立刻回複基友:完了完了,他們會不會都以為開封小當家是賣衣服的?所以不收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