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三更合一(1 / 2)

瑤光樓的姚掌櫃被攙扶來到開封府的時候,身後跟著許多圍觀百姓。

大家對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原來瑤光樓大掌櫃竟是女子,我才知道。”

“真想不到,那麼大的點居然用鼠肉給客人做飯!”

“哎呦,惡心死了!”

“彆聽風就是雨,我看她是被人陷害了,傻了麼,生意那麼好非用鼠肉。”

……

姚掌櫃在踩著石階走向開封府的時候,突然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她氣得直掉眼淚,對眾人道:“瑤光樓是被冤枉的!你們也不想想,來我們瑤光樓用飯的,哪一位不是貴人?哪位我們能得罪起?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把鼠肉放到菜裡。若蒙騙得罪這些貴人啊,誰都知道會是什麼下場,我是嫌自己活太長了麼!”

眾人一聽似乎有些道理,各抒己見,更加質疑小報所寫的真實性。

“在下曾有幸去瑤光樓吃過一次飯,說來慚愧,囊中羞澀,隻點了些素菜品嘗,但每一道素菜都做得很美味,何至於肉菜就做不香,非要加鼠肉呢?”

說這話的是一名書生,斯斯文文,完全不相信小報上所言,他覺得瑤光樓肯定是被人誣陷了。

旁邊地百姓忙附和:“我看也不像,瑤光樓生意那麼好,何必自作死。”

“剛才沒敢說,我感覺像是彆家嫉妒瑤光樓生意好,故意詆毀瑤光樓。”

“可小報寫的事,以前從沒作假過。”

……

接著,又是一番七嘴八舌的議論。

因為開封府外頭太鬨,看門地衙役們居然驅散不開圍觀的百姓,白玉堂便親自出來了。

他人往那一站,先冷冷瞥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姚掌櫃。姚掌櫃嚇得立刻止住了哭聲。

圍觀百姓們瞧著這少年雖然俊朗,卻如煞神一般矗立在那裡,氣勢駭人,都不禁心生畏怕。奇了怪了,他分明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罵他們或恫嚇他們,可他們就是感覺有股子殺氣洶湧勢壓而來,令他們像見了貓的老鼠,縮緊了,一動都不敢動。

倒是有人膽大一些,卻也隻敢小聲詢問這人是誰。

“不認識,但我總覺得我們該認一認,省得以後不小心衝撞了會沒命。”

“我倒是聽說過,開封府又來了一位禦封的四品侍衛,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錦毛鼠白玉堂。”

“我的娘哎,有南俠展昭在開封府就夠嚇人了,竟又來了錦毛鼠!”

“錦毛鼠是誰?我瞧他不過就是個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一名長得高高壯壯的男子不懂江湖事,全然不屑地說道。

“小心了,說這話不怕被割了舌頭?這麼和你說吧,得罪南俠,或有命活;得罪錦毛鼠,想留全屍都難。你若是真覺得自己厲害,那你現在就上啊!”

“切——”壯漢剛張口,就發現白玉堂冷冽的目光朝他直射過來。

這什麼耳力?距離這麼遠,他們剛才說話那麼小聲,竟都被他聽見了?壯漢忽然感覺有一股冷意順著自己的尾椎骨急速向上攀爬,他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原來這就是那些說書人所謂的武林高手的殺氣,好嚇人!

“都散了。”

白玉堂嗓音清冷,一聲過後,四周鴉雀無聲。

壯漢終於回過神兒來,立刻擠出人群飛速奔逃。在他的帶領下,眾百姓們都慌了起來,四下逃散!

片刻工夫,開封府門前又恢複了往日的安寧肅穆。

姚掌櫃這才在身邊人的攙扶下勉強站起身來,她有些害怕地瞄了一眼白玉堂。

白玉堂根本沒將她納入眼中,轉身就返回了開封府。

姚掌櫃剛張開嘴不得不再閉上,這人一走,她本想說的話便更難說出口了。

“走吧,咱們進去報官。”此時攙扶姚掌櫃的人,正是布莊掌櫃朱路的妻子錢氏。

“還是不去了吧,咱們做生意的最怕招惹官司,沾上官司就是沾晦氣。若是被客人們知道,隻怕都不願再來光顧瑤光樓了!”姚掌櫃拉住錢氏,對她搖了搖頭,再度向她表示自己不想進去。

錢氏卻不肯:“怎麼又說這話?剛不是勸過你了,咱們是被誣陷的,清清白白,縱然來官府也沒什麼好怕!這來報官,一則能證明自己清白,二則更要揪住那誣陷瑤光樓的幕後黑手,狠狠懲治。

你今日受委屈放他一馬,決然不會令這惡賊幡然悔悟,隻會更猖狂,說不定下次他又會拿什彆的麼事做筏子,再誣陷欺負你。”

錢氏恨姚掌櫃不爭氣,弄不明白她往日做事一向爽利,怎麼這次遇事卻這般脆弱,且還這麼忌諱官府。自己都受委屈得難受到要尋死了,居然還糾結不想報官!?

姚掌櫃見狀,忙解釋道:“你彆氣了,實話跟你說,我之所以不願報官,是因為先前曾找道士算過。若想生意興隆,就不能沾官府惹晦氣。”

“原是這樣。”

錢氏這下明白了。他們做生意的對這些算命說法都是寧可信其有,況且瑤光樓確實生意不錯,姚掌櫃想遵循這忌諱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你怎麼不早說?我家那位是個心急的,已經先來開封府為你報了官。我們夫妻也是氣不過,看你被逼得委屈要尋死,才為你抱不平!”

“如今若我們報案了人卻不去,豈不成了戲耍開封府?”錢氏這下犯了難。

剛才她瞧那位白衣年輕官爺很不好惹,那些圍觀百姓尚且什麼都沒做,他都一身煞氣,大家都怕他怕得不行。

倘若她們跟他說不告了,原因就是怕沾惹官府的晦氣,那還能有命活麼?

二人猶猶豫豫地站在開封府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錢氏忍不住又抱怨一句姚掌櫃,不早些把話說明白,否則她們何至於落到這種兩難的境地。

姚掌櫃也後悔,她真的很想早點說,“我那會兒在氣頭上,隻顧著委屈了,就沒想起來。”

“二位怎麼還不進?”小吏見二人在門口站了有一些時候了,便過來詢問。

姚掌櫃和錢氏互相看了一眼,便小心地跟小吏打探,“這官我們能不能不報了?”

小吏愣了下,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二人:“這我可做不了主,才剛白護衛在這的時候,你們二位怎麼不問?”

“白護衛……那人還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白玉堂?”酒樓裡什麼樣的客人都有,更不乏有講江湖事的,姚掌櫃自然聽過一些有關於錦毛鼠白玉堂的俠義事。

那會兒聽故事的時候,卻隻覺得他對惡人出手夠狠夠毒辣,真解氣。這會兒真知道自己麵對這樣的人物的時候,心裡卻隻剩下忐忑畏懼了。

“正是。”小吏說罷,便表示他這就去請白護衛再回來一趟。

“彆彆彆!”倆人可萬萬不敢再見那位煞神,隻好硬著頭皮應承,先進了開封府。

早有文書在側堂等候她們,準備記錄姚掌櫃的供詞。

朱路也在這裡,見姚掌櫃她們來了,忙安慰她彆怕。

“你隻如實說明自己的委屈便可。”

姚掌櫃和錢氏皆為難地看向朱路。

朱路察覺到異常,用眼色詢問二人。接著,他就從自己的妻子錢氏口中得知了情況,也犯了難,直歎姚掌櫃不早說。

姚掌櫃抿著嘴苦笑,真真是心裡有話卻說不得。她還怎麼早說?朱路在聽說她欲自儘的情況後,就激動地直奔開封府來告狀了,她根本就來不及追。

蘇園隨後進門了,問文書可記錄供詞沒有。

朱路立刻告知姚掌櫃,這位蘇姑娘是開封府最溫和好說話之人。

二人連忙趁此機會與蘇園搭話,詢問蘇園,“若此刻我們不想告了,能否收回狀紙?”

“你們不告了?”蘇園驚訝問。

二人齊齊點頭。

“不是委屈地要尋死嗎?都快成人命官司了,為何不告?”蘇園不解問。

姚掌櫃支支吾吾,她當然不能把沾官府覺得晦氣的話說出口,還得另想說辭。

“之前是我想不開,把事情想嚴重了。細想想這事兒其實也好澄清,大家都長了腦子,曉得我們瑤光樓為什麼會被誣陷!做生意嘛,和氣生財,能算了就算了吧。”姚掌櫃解釋道。

蘇園審視一眼姚掌櫃:“有很多人都懷疑是福順樓在誣陷瑤光樓,你覺得呢?”

姚掌櫃沒說話,但表情有明顯讚同的意思。

“你們要撤回訴狀,我可以通融。”蘇園命文書將狀紙還給朱路。

朱路接了狀紙之後,向蘇園又賠罪又道歉,然後就打算帶著姚掌櫃和錢氏離開。

“姚掌櫃還不能走。”蘇園突然道。

三人止住腳步,皆全然不解地看向蘇園。

“剛不是說可以撤走訴狀?”朱路再度確認問。

蘇園點頭,“是可以,不過姚掌櫃作為另一案子的重要人證,需要留下接受開封府的質詢。”

“我不明白。”姚掌櫃有些糊塗了。

“想來你們都知道福順樓了。”

蘇園這一說,三人便立刻點頭,同時也更加疑惑。

“福順樓掌櫃剛來開封府遞了狀紙。他的鋪子受到攻擊,損毀頗多,他本人也被打破了頭。事件起因皆因小報上那篇詆毀瑤光樓的文章。

有很多瑤光樓的老客相信瑤光樓受了誣陷,也因聽說瑤光樓掌櫃受冤屈欲尋死,他們憤慨不已,憂心以後再嘗不到瑤光樓的美味,便自發去尋了幕後黑手。

他們仔細研究了文章,認定幕後黑手是福順樓的掌櫃,便紛紛跑去福順樓討說法。這人一旦多了,便有人在激動之下動手,接著就鬨起來,開始砸店。”

誰也沒想到事情發生的如此之快,就在錢氏替姚掌櫃關了店,攙扶著姚掌櫃來開封府這段時間,福順樓就遭了殃。

福順樓掌櫃自覺委屈,騎著快馬來到開封府尋熟人求問辦法,之後便寫了狀紙告狀。

這位熟人正是趙虎。

剛才蘇園和白玉堂之所以兵分了的兩路,正是因為如此。她去了福順樓掌櫃那邊,白玉堂去了姚掌櫃那邊。

姚掌櫃聽說經過後,便氣不打一處來,“他們竟有臉告狀了!那我也要告!”

朱路捏著手裡的狀紙,不知該不該再送出去,畢竟他剛拿回來。

蘇園笑著看他們:“各位莫不是把來開封府告狀,當成兒戲?”

“不敢不敢。”朱路忙賠罪,把手裡的狀紙收好,不敢再送出去。

蘇園令文書備好筆墨,便開始對姚掌櫃的問話:“既然有不少食客支持瑤光樓,願意相信瑤光樓無辜,為何你還要自儘?”

“昨天我看了小報之後,見生意不好,以為大家都信了謠言,便委屈至極,憋悶了一晚上,越想就越覺得委屈。

我一個女人家能把生意做到這份上,不知流過多少血淚,卻竟這般被人欺辱,活著還有什麼趣?我一時想不開就不想活了。不過那也隻是片刻工夫的事兒,之後我在朱掌櫃夫妻的勸說下,就想開了。”

姚掌櫃接著告知蘇園,她與福順樓其實早就有宿怨,福順樓不僅曾偷學她們瑤光樓的菜,還曾挖走了瑤光樓的兩名廚子。

很多委屈她都忍了,這一次小報的事,她便沒忍住,才突然崩潰了。

白玉堂和趙虎此時正在屋外麵旁聽。

聽姚掌櫃說到了福順樓的作為後,白玉堂瞥了一眼趙虎。

“你朋友不怎麼樣。”

趙虎深以為然,馬上道:“這情況我不知情,因我沒去過瑤光樓,也不知道福順樓的菜是跟那學的,我現在立馬就去跟他絕交!”

這時白福匆匆跑來,向白玉堂稟告了小報的地點。

小報因為常寫些名人私事,得罪過不少人,故而印刷所在地比較隱蔽,要跟蹤詳查才能知曉。

白玉堂對趙虎道:“先把寫文章的人抓了再說。”

趙虎應承,立刻跟著白玉堂行動。

有他二人出馬,一名寫小報的書生哪能逃得過?不出半個時辰的工夫,他們就把書生抓個正著,帶到開封府一審問,便問出了給他透露瑤光樓消息的人是誰,並繪出了畫像。

蘇園有一點好奇,問那書生:“聽說小報以往所刊內容皆屬實,這次瑤光樓的事你可在證實之後才發布?”

書生心虛地低下頭,搖搖頭表示沒有,坦白道:“那透露消息之人給了我一千兩銀子。”

“一千兩?”趙虎驚呼之後,不禁唏噓感慨,“那可真夠多的了。”

“多又如何?這天下便沒有白吃的飯,無緣無故許以重利,必有圖謀。如今不就是險些害了瑤光樓的掌櫃自儘送命?”展昭反問。

趙虎點點頭,連忙附和展昭所言有理。

他接著就趕緊岔開話題,感慨彆的:“要說這文人可真夠厲害的,筆杆子一動,自來財,害人命。哪像我們這些武人,殺人要揮大刀,費半天勁兒。”

白玉堂:“那是你。”

展昭:“沒錯。”

趙虎:“……”

強烈感受到了兩位高手對他濃濃的鄙視。好氣啊!氣自己沒能耐,武功太低,隻能落得個被笑話的份兒!下次他絕不在這二位跟前說這種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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