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三更合一(1 / 2)

蘇園看向白玉堂, 儀範清冷,傲然矗立在她麵前,擺明了是一副‘他最有道理’的樣子。

蘇園轉身就走, 嘴裡念叨一句:“明早做雪霞羹, 偏不給你吃了。”

白玉堂忙攔在蘇園的身前, 蘇園就後退轉身, 偏要走,白玉堂乾脆伸出雙臂, 把蘇園困在了牆邊。

“怎麼,叫白圓子不好聽?”

嗓音清冷,帶著一點低沉的磁性。

這種聲音即便說罵人的話都叫人有些招架不住,更不要說他用打商量的語氣,帶著輕哄的意味去問蘇園。

有些人在恃美行凶, 以為她會讓步, 門都沒有!

“隻要是你給它起的名字,叫什麼都行, 我都同意。”蘇園這話聽起來很寵溺了。

白玉堂訝異地揚眉,倒是很開心聽到蘇園這樣對他說話。但同時他心裡卻有不妙的預感, 蘇園肯定還有下話。她若真高興的話, 剛才何至於用那種態度對他。

“但這是兩個人的事,你不該先跟我商量下, 先告訴我一聲?”

白玉堂性格我行我素、尖銳敖烈, 這在大多數人眼裡可能是缺點,但蘇園卻很欣賞白玉堂的性格。他這種性格在麵對極品的時候, 堪稱絕殺,平常也沒人敢隨便招惹他,省去了應付阿貓阿狗的時間, 落得清靜。

隻是在平常的生活中,尤其是在兩個人的相處上,就需要做出那麼一點點調整了。

白玉堂斂眸思量了下,再看蘇園的眼神就透著‘懂了’的意思。蘇園曉得白玉堂不會輕易道歉,她倒是很好奇,白玉堂打算怎麼哄自己。所以她一直裝作很生氣的樣子,連眼神都不給白玉堂,偏頭看著彆的地方。

“彆生氣了,要不你摸一下我的臉?”白玉堂俯首,認真詢問的蘇園意見。

他還記得蘇園昨晚摸他臉,感慨‘好摸’的事。

這道歉說不出口卻輕易出賣自己色相的思路,非常神奇,但有用。

蘇園到底沒忍不住,笑了一聲。

“好了,我要回去睡覺了。”蘇園從白玉堂的胳膊下靈活地鑽了出去,立刻就溜了。

白玉堂本想再把人揪回來,不過聽到有腳步聲來,便止了動作。

展昭和王朝正打算回房休息,倆二人這會兒已經累得不願講話,就一起並肩而行,安靜地走路。

王朝率先看見站在牆邊的白玉堂,嚇了一跳。王朝的肩膀就撞到了展昭身上,展昭便也才注意到了白玉堂。

“這大半夜你不睡覺,穿著一身白衣站在這裡作甚?”展昭挑著燈籠走近白玉堂。

白玉堂沒給他眼色,立刻就走。

展昭對王朝抱怨道:“他白天還叫我展大哥呢,怎麼晚上就變臉了?”

“我怎麼覺得,白五爺的臉有點紅?”王朝摩挲著下巴,沒管展昭說什麼話,關注點完全在白玉堂的臉上。

“燈籠照的吧。”展昭隨即看了眼自己提的燈籠,不對勁兒,他提的是一盞白紙糊的燈籠,不會發出紅光。

“或許剛練完武?”王朝猜測。

“練武?你看他身上有一點汗麼?”展昭反駁不可能,讓王朝用他的破案思路再分析了一下。

“可能擦乾淨了唄,展爺什麼時候見白五爺臟過?他哪次不是把自己收拾的跟神君下凡似得,將我們這等人生生襯托成了泥巴。”王朝酸溜溜地抱怨道。

本來就模樣長得好,還非收拾得出塵脫俗,叫他們這些練武糙漢子跟他一比,全都沒有活路了。

“是你們,可沒我。”展昭糾正道。

王朝:“……”

這可太紮心了!

“對了,有件事我還沒跟展爺說過。先前曾有人給趙虎介紹了一位姑娘,家裡是在瓦子開鋪子專做練武賣藝活計,據說那姑娘模樣不錯,還有些功夫。本來兩廂互相都覺得合適,因那姑娘隨大哥來開封府找趙虎的時候,瞥見了一眼白五爺的風姿,回去後就不乾了,這婚事就吹了。”

王朝小聲告訴展昭,這事兒可不能跟趙虎講,趙虎隻以為那姑娘沒看上她,倒並不知道她是因為瞧見了白五爺才改主意的。

展昭哼笑了一聲,“這不是好事兒?”

“這怎麼能是好事兒呢?”王朝不解。

“這會兒改了主意,不比娶進門出了事強?除非將那姑娘的眼睛摳瞎了,以後就鎖在家裡再不見外人,否則不管怎樣都攔不住。即便這次避免了白玉堂,下次還有黃玉堂、朱玉堂。人不合適罷了,正好提早避免了麻煩,卻彆因這個怪第三人。”

不過,展昭還是囑咐王朝,這事還是瞞緊了趙虎,等過段日子再說。不然以他鑽牛角尖的魯莽性子,這會兒緩不過來,指不定就真會鬨起來。這要是彆人還可能讓著他點,但若是白玉堂的話,少不了迅風暴雨。

王朝連連點頭,表示謹記。

……

蘇園一大早起床,練武完畢之後,先回房沐浴更衣,再去敲孫荷的門。

敲了半天沒人應,蘇園推門發現屋裡沒人。

房間裡被褥整齊,沒有被睡過的痕跡。看來昨晚孫荷並沒回房睡覺,不知她人去哪兒了。估計這丫頭是臨時起意,做什麼事兒去了。

蘇園就打算自己去外頭采芙蓉花,轉頭出院子的工夫,就見白玉堂握著一把掛著露珠的芙蓉花送了過來。

“五爺怎知我正要去采這個?”蘇園接過花,發現每一朵開得都很紅豔,很是新鮮好看。

“昨晚你說要做雪霞羹,自然要用到這個。”白玉堂解釋道。

蘇園稱讚白玉堂心細,“這花兒可比普通木芙蓉更漂亮,該是精心養護過的,五爺從哪兒采的?”

“不記得了,隨便走走,看這樹正好,便采了。”

“真的很漂亮!”蘇園又讚。

“那便留兩枝插在花瓶裡。”

白玉堂提議罷了,就抽兩枝出來,讓蘇園先去廚房忙活,他去找花瓶插好後給她送進房裡。

蘇園連連點頭道謝,這會兒總算感受到了確認關係後的福利。

在蘇園走之前,白玉堂不忘特意確認問一聲:“那雪霞羹可會有我的份兒?”

這是還記得蘇園昨天威脅說不給他吃雪霞羹的話。

“菜裡有一半的東西是五爺給的,哪有不分給五爺的道理。”

白玉堂聽蘇園這副公事公辦的口吻,不禁輕笑。有他的那份兒就好,不枉他一早就做了‘采花大盜’。

白玉堂隨後就去白家的庫房裡找了個翡翠瓶兒,用來裝芙蓉花正好。

瑩綠色的翡翠與紅豔層疊的芙蓉花極其相配,白玉堂捧著它回開封府的時候,引來了不少路人注意。

等到了開封府,展昭和王朝剛好路過,又巧遇了白玉堂。

“五爺這是……一早大早好興致啊!”王朝覺得不可思議,白玉堂怎麼突然玩起插花了。

這是學觀音菩薩手拿玉淨瓶和楊柳枝麼?他一身白衣恍如神君下凡,還覺得不夠像天上來的,所以今天便也拿個瓶兒裝得更像點?還彆說,真是樣貌無雙,不像人間有的了。

展昭看一眼瓶裡的芙蓉花,隻覺得有幾分眼熟。這芙蓉花一瞧便知跟普通的不同,花瓣多層,花形極美,色如紅霞。

“早。”

白玉堂難得回應了一聲,便捧著花瓶就走了。

展昭還在想花的事兒,突然就被王朝的一聲叫喊嚇了一跳。

“有事情!我用我破案的思路想了一下,昨晚的臉紅和今早的捧花,非常不對!”王朝摩挲著下巴,一臉發現大事情的樣子看著展昭。

展昭想了下,點點頭,讚同王朝的想法,他正要和王朝對一下他心中的懷疑,就聽王朝先開口了。

“白五爺這是被天香樓的花魁芙蓉姑娘給迷住了!你想想,他昨兒紅著臉走的,今一早捧著花回來的,還是芙蓉花。我聽說那天香樓的花魁,最喜贈知己一枝芙蓉花。剛剛五爺拿了兩枝,那就是雙倍的喜愛啊,五爺人俊美無雙,得到兩枝也正常,他值這個價。”

王朝唏噓感慨,到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不好女色的白五爺終究也是栽在了美人的石榴裙下。

展昭拍了拍王朝的肩膀,把他原本到嘴邊的話都收了回去。

“沒證據的事,彆亂講。”

因他的猜測也屬於沒證據的事,既然這樣說了王朝,他自己的倒也不好講出來了。

王朝口上應承展昭,可心裡覺得自己的猜測八成就是真的。他覺得他的破案思路非常好,前後通順,有理有據。

展昭則在這時突然想起來了,為何覺得那花眼熟。很像是去年他隨包大人去太師府應酬的時候,看到的那株木芙蓉。

……

龐太師一早起床後,先飲了一口雪域金絲茶,便半眯著眼,由著丫鬟們伺候更衣。

福旺就在這時候慌慌張張進門,他進來的時候還被門檻絆了一下。

福旺乾脆就借勢跪在地上,哭著向龐太師磕頭認錯:“小的該死!請老爺責罰!”

“何事?”龐太師半睜開眼,看著福旺。

福旺哽噎:“老爺,院裡那株吉祥如意木芙蓉——”

龐太師眉頭一跳,立刻快步走到東窗前,就見那原本正對著東窗,滿樹盛開的木芙蓉,如今被剪得七零八落,僅剩下四朵快要蔫掉的話,而那些未開的花苞都被剪掉了,散亂在地上。

這可是貴妃娘娘特意賜給他的木芙蓉,瓣數層疊最多,色澤最為嬌豔,為去年江寧府的上貢之物,全大宋就隻有這麼一株!

去年他剛得這株木芙蓉的時候,還特意辦了賞花宴,在杜衍、包拯等人跟前好一番炫耀。

龐太師氣得拍窗,怒聲質問福旺到底怎麼回事。

“小人也不知怎麼事。小人知道老爺喜愛這株花,每天都親自伺候。昨兒天黑之前,小人還剛給它澆過水,特意數了數樹上的花,開的足足有三十八朵,未開的剛好還有二十八個花苞。小人還想著今晨要跟老爺報喜呢,剛好六十六朵,六六大順。可誰知今晨小人去瞧,這花竟就成了這副樣子!”

福旺的話,令龐太師更加計較花朵的餘數,為何偏偏就剩下四朵?這怕不是偶然,四就是死,這是有人故意毀花咒他呢!

福旺還在委屈地解釋,自己真的一直很儘心儘力照顧這株木芙蓉。他也問了昨夜守院子的人,以及昨晚當值的府中守衛們,沒有任何人發現異常。

龐太師聽了這話,抓起茶杯就往地上狠狠一摔,“這最可怕的不正是‘沒有異常’嗎?”

龐太師氣呼呼地吹著胡子,指了指那株被摧殘的木芙蓉,“就在老夫的臥榻之側,花被毀成了這副樣子,所有人都毫無察覺!他日若這賊人是來取老夫的向上人頭,豈不也如切菜一樣容易!”

龐太師狠罰了守院子的家仆,還有昨晚所有當值的侍衛,並命人重金廣招武功高手,以加強太師府的守備。

下朝之後,龐太師還是覺得心情不爽,走路都帶著幾分氣性。

眾官員與他打招呼,他一個都不理,徑直走了。

包拯見狀,與其他官員們歎道:“鮮少見他能如此生氣,往日他身邊多是溜須拍馬之輩,萬般皆順著他的意思來,隻哄得他滿臉笑開了花。”

杜衍拉低聲音,半開玩笑地附和包拯:“今日倒不知哪個膽大的敢忤逆他,卻不知這位‘俠士’有命活沒有?”

這時禮部薑侍郎感慨有幾分腹痛,便先跟大家告辭了。

“今早貪嘴,吃了炸物,這肚子才受不住。”

包拯就想起今晨他吃的雪霞羹,軟軟嫩嫩,馨香美味,頓時笑如春風來。還是他們開封府小當家的手藝好,吃了她做的早飯,肚子舒舒服服的,叫他有百倍精神來上朝。

“這豆腐和芙蓉花燒製的菜,竟有如此妙味?”杜衍聽說後,直歎他回頭也要讓自家廚子做著試試,“如今正好是芙蓉花正盛開的季節,這菜倒是應景。”

包拯連連點頭讚同,以前他覺得飯能吃飽就行,不要追求太多。如今他覺得,民以食為天,隻有吃好了才會心情愉悅,有更好的精神力氣去認真做好一整天的政務。

杜衍歸家後,還真就一直惦記這雪霞羹的事兒。

他跟妻子相裡氏說了之後,相裡氏便笑著吩咐廚子去做。

相裡氏猶豫了片刻,跟杜衍道:“老四的年歲差不多了,縱然要他二十才能成婚,這會兒卻也該張羅人選,先把親事定下。”

杜衍應承,讓相裡氏先挑人,回頭他再看是否合適。家世高低暫且不論,娶妻當娶賢這一點定要遵循。

“問一問他本人的意思也可。”杜衍自認為是開明之輩。

“先問過了,這才跟老爺提的。”相裡氏便試探問杜衍,“老爺所謂的家世高低不論,可以低到什麼程度?”

杜衍感覺到相裡氏話中有話,蹙眉盯著她:“莫非是老四有中意的人選了?”

相裡氏見杜衍猜到了,歎了口氣,點點頭,“我昨日正問他擇妻的意願,他才說的。”

“哪家姑娘?怎麼相識的,他們之間可有——”

“沒有,老爺莫多想,老四的品性老爺還不知道?最是克己守禮。”相裡氏解釋道,“不過這姑娘倒是談不上是哪家了,她沒家了,五服之內都沒有親眷,是個孤女。”

杜衍微微睜大眼,他料想過家世低,比如七八品小官之女,卻從沒想過竟是連家都沒有、無父無母的孤女。

這有點太低了。

縱然他這邊勉強同意,相裡氏因寵著兒子也勉強忍下了,他外祖父母那邊卻是斷然不可能會願意。杜詒可是他們二老喜愛的寶貝鳳凰蛋,必然忍不了這點。

杜衍家中的情況和彆處不同,他幼時慘遭兩位兄長虐待,親母和繼父又不肯收留他,是嶽父嶽母收留並照顧他,令他得以讀書成器。故而對嶽父嶽母的恩情,杜衍一直謹記,待他們二老比親生父母還要孝敬。

“勸勸他吧,年歲也不小了,卻不能任性。”杜衍喝了兩口茶後,語氣平淡道,“實在不行便留那姑娘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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