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一直以為他們暴躁、肆虐、攻擊性強,但沒想到同時也熱情、直率、平等互愛。族長想娶一個外族女子,不用經過任何人同意,大家就會集體送上鮮花和祝福,這在海洋裡是絕對不可能存在的現象。
因為這裡的氣氛太單純美好了,我差一點點忘記了光海裡的煩惱。
直至想起我和哥哥的對話。
——“哥哥,那如果我喜歡的人和你一樣,是海神族混血呢?”
——“你如果愛上這種男人,我會殺了他。”
水與火,果真是不一樣的。大海看上去平靜而包容,卻總是將悲傷的故事藏在最深處。
在上級海族的世界,愛是羞恥的,也是奢侈的。利益與權力永遠高於情感。不可能有一個有裘沙地位的海族的領袖,會這麼輕鬆地對全世界宣布:“我愛上了這個女孩。”
我本是抱著尋找焰之眼的目的而來,兩手空空回到聖耶迦那後,卻覺得自己收獲的遠遠比焰之眼要多。
突然間,我有了一種瘋狂的想法。
我想逃離光海,逃離哥哥,逃離連愛是什麼都不懂的宗神後裔,逃離總被期待著為海神族繁衍後代的餘生。
裘沙知道我和他沒法繁衍後代,但他不在乎。而哥哥說,如果我愛上不能讓我懷孕的男人,他會殺了這個男人。對比實在太大了。
回去以後,阿諾沒發現我的情緒,隻知道我和裘沙搞好了關係,激動得小胡子都快飛起來了:“很好,很好啊!炎族雖然聽上去很可怕,但其實還是挺單純的。隻要他們對你放下防備,蘇伊,真有你的,開始我一直覺得你哥統一光海的計劃太遙不可及,沒想到這麼快,焰之眼就離我們不遠了。”
“有了以太之軀和焰之眼,不代表就能統一光海吧。”我難得有些消極。
“是,還是很難的,但不是不可能實現,聯姻就是個很好的方法。那如果蘇釋耶能成功融入以太之軀,就可以和宗姬聯姻了。”
“宗姬?”我像被人當頭敲了一棒,“哥哥能接受?”
“為什麼不能接受?他又沒老婆,如果成為獨.裁官,娶宗姬是順理成章的事,他自己也應該求之不得吧。直奔人生巔峰了。”
我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是啊,哥哥一直不肯談戀愛,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覺得沒必要拖累彆的女孩子。但如果獲得了以太之軀,他和任何種族都沒有生殖隔離了,可以像我小時希望的那樣,娶老婆,組建幸福的家庭,有一群可愛的孩子……
這一晚,哥哥回家很晚,我抬頭看著他:“哥,我聽阿諾說,如果能融入以太之軀,你可以接受和宗姬聯姻?”
“他怎麼和你聊到這個了。”哥哥看上去沒什麼興趣,“先成功了再說吧,不成功人都死了,還談什麼聯姻。”
“如果成功呢?”
“我不想聯姻。但如果到了不得不聯姻的程度,也可以接受。”
現在,我已經沒辦法說出“你怎麼能將婚姻和愛情區分開”這種幼稚的話。我們如此努力拚搏,不是為了愛情,是為了責任與使命。可看著近在眼前的哥哥,我隻覺得我們倆之間的距離被拉得很遠很遠。
翌日起,我又長時間待在熱砂島,和裘沙搞好關係。他確實很喜歡我,隻要我過去,他就全程陪伴我,帶我乘船在海島之間穿梭,親手幫我剝最新鮮的熱帶水果,心情一好就在沙灘上抱著我舉高高。跟他在一起,我能感受到一個男人奉獻真愛時百分百的熱情,覺得特彆放鬆,又很有安全感。
後來,連部落裡的長老都開始警告他:“族長,你有點過了,不要對那個女孩如此毫無保留,她是光海族。”
“誰再抗議,我就把誰從炎族裡除名。”裘沙的回答異常堅決。
就這樣,我很快套到了熱砂島和焰之眼的秘密,驚訝於它居然如此簡單,隻要再等一次大雨,稍使手段,就可以輕鬆將它取走了。
“我的愛,焰之眼是我們的至寶,這秘密我隻告訴了你一個外族。因為你是未來的族長夫人,你有知道它的權利。如果以後焰之眼遇到了危機,你可要代替你老公守護好它哦。”
裘沙完全的信任,自然是因為我曖昧地給了他希望。
如果我偷走他們的至寶,卻不嫁給他,那恐怕會一輩子都會感到良心不安。可是,要助哥哥坐上真正獨.裁官之位,這又是一條必經之路。
我反複捫心自問:我真的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
不管問幾次,答案都是矛盾的。於是,我回去以後,試探著對哥哥說:“哥哥,我想結婚了。”
哥哥愣了一下,迅速回頭看著我:“想嫁給希天?”
“不是,是另一個男孩子。他很愛我,我也挺喜歡他的。”
“誰?”
於是,我把裘沙的事跟哥哥說了。我開始講得興致勃勃,但越到後麵,麵對他越皺越深的眉頭,我越沒了氣兒,聲音漸漸微弱下去。聽到最後,哥哥隻說了一句話:“你忘記我說過什麼話了?不行!”
“裘沙又不是海神族混血。”
“比海神族混血更糟糕。不光不能繁衍後代,種族習俗、文化教育、童年經曆、生活環境,完全不一樣,你跟他有什麼好愛的?”
我抓著衣角,鼓起勇氣,抬頭看著哥哥的側臉,隻聽見自己心臟亂跳起來,聲音也顫顫巍巍的:“這些一樣,就可以愛了?”
“那肯定比不一樣的好。”
“哥哥,除了希天,還有什麼男生,你覺得是適合我的呢?”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隻知道自己緊張得頭皮和手指都發麻了,“和我差不多大的,我們有很多共同點的……”
“暫時沒有。你如果不滿意希天,我幫你留意其他人。”
我很強烈地感覺到,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在坍塌。就像高樓大廈轟隆隆倒地那樣,搖撼得整個地底全是令人窒息的灰塵與毒氣。
“你知道嗎,蘇釋耶——對不起,我現在不想叫你哥哥,因為你讓我太失望了!”我強忍著眼淚,委屈地說道,“裘沙知道我和他是有生殖隔離的,他說,他要的是我,不是我的孩子!但你呢,你是我哥,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你卻隻把我當生育工具!你根本就不懂愛!”
“我不懂。是,我不懂。”哥哥冷笑,“你信裘沙的話,覺得他愛你,不顧一切隻想要你一個人。但等你被他占有了,等你和光海生活完全割裂,他對你膩了,想要找個炎族女子傳宗接代,你用什麼來保護自己?炎族的法律?他們連‘法律’怎麼寫都不會,他們能有個部落準則都不錯了。”
“你彆試圖洗腦我。”我抗拒地看著他,“你認為你給我安排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嗎?我隻想要一個和我相愛的丈夫,而不是一個想和我生孩子、給我充足物質生活的丈夫!”
“一個男人可以愛你,和你生孩子,又給你充足的物質生活,這三者並不衝突。而你,現在過度追求所謂的自由,把不負責的激情定義為相愛,真是幼稚!裘沙不考慮你的未來,不考慮你年紀大了可能會想要穩定的生活,想要享受膝下承歡、天倫之樂,隻是說一句要娶你,不要孩子,你就感動得不行了?是我和爸媽沒給足你情感上的安全感還是怎麼的,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認識了裘沙,我才知道,原來愛是可以無視繁殖的。就像我們爸爸媽媽那樣,就算基因無法延續下去,他們也要在一起。可惜,這樣的感情你不懂!”
“對,我不懂。”哥哥又笑了起來,笑聲很悲涼,“如果我是裘沙,不管有多愛你,都會放你走。”
那句“放你走”就像尖刀一樣,紮得我心臟千瘡百孔。但為什麼這麼痛,我不願去細想。想多了一定會再次崩潰。
“對不起,你這樣方式的愛我一點都不稀罕,如果裘沙和你一樣,我才不會想嫁給他。”我惱怒地看著他,“哥哥,我會幫你取回焰之眼,幫你走上獨.裁官之路,算是報答你多年對我的恩情。但我累了,不想再參與你的奪權之爭了。隻要裘沙原諒我偷了他們的至寶,我會嫁給他。”
“你嫁他試試看。你敢嫁,我就敢……”說到這裡,哥哥忽然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才露出了一絲冰冷的笑容,“行,你取了焰之眼再說吧。”
“哥,你真的打算嘗試融入以太之軀?”
“我暫時想不到第二個成為獨.裁官的方法了。”
“哥哥,如果要實現我們的理想,有更多的方法,為什麼一定要做這麼極端的事呢?三百多萬年來,光海就沒有統一過。這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事,不是嗎?而且,你真的知道你在計劃什麼嗎?你很可能會成為以太祭壇下的白骨啊!”
“我說了,要統一光海,這樣七大宗族才會全部聽命於我,這很重要。即便要著冒死亡的風險,我也不介意。”
我看著眼前的星辰海執政官,隻覺得他看上去很陌生:“你不覺得現在你有點過度追逐權力了嗎?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梨梨,你知道我不喜歡解釋,也不喜歡和你不愉快。”
“知道了,不聊這個了。我相信你的選擇,而且會一直支持你的。”
雖說如此,我並沒有立刻去取焰之眼,隻覺得能拖就拖。而且,如果哪天哥哥真的要去以太祭壇,我覺得我大概率會發瘋一樣阻止他,說不定就不用背叛裘沙了。
但24621年的六月突發了一件事,讓我心態徹底崩了,改變了主意。
***4.3小劇場***
裘沙:“在popo可以當男主的男人,在晉江就隻能當一個龍套,悲矣。”
蘇釋耶:“在男頻可以當種馬和無數美女愛愛愛不完的男人,在晉江就隻能愛一個女人,悲矣。”
希天:“在《霸總愛上我》可以當男主的男人,在4.3就隻能當個小劇場嘉賓,悲矣。”
梵梨:“在腐頻可以當受被男人疼疼疼不完的男人,在言情頻就隻能……”
夜迦:“你看著我說這句話乾啥?!”
《她的4.3億年》君子以澤著,To be 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