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 / 2)

她的4.3億年 君子以澤 14050 字 9個月前

但是,我也要謝謝你,最後願意做出那一步的退讓。如果你最後沒有心軟,我也不能實現這麼多目標。

我會向你證明,我是對的。

辜負你是對的,辜負我自己是對的,辜負我們的愛情是對的。

這麼多年,一直都有過無數次的自我懷疑。也有過無數次想要自我放棄。想要逃離現實,逃離責任,讓自己再次重新開始人生,忘記所有的痛苦。

但這次和上次不一樣。

聖耶迦那,已經沒有蘇釋耶了。

隻要想到蘇釋耶,她就會告訴自己,就算是為了他,你不能垮,不能放棄。不然他的犧牲算什麼,不然,他豈不是看錯人了?

她一定要堅強,不管再難,都要堅持下去。

蘇釋耶是敵人,是她的手下敗將,也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

和他相戀的時光,是她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此生僅此一次、不會再來的最美記憶。

她抬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酒瓶。那是蘇釋耶最喜歡的酒“褻瀆的愛”。

“這麼辛辣濃烈的口感,叫‘深愛’更適合。”——他曾經這樣對她說過。

她卻覺得“褻瀆”很貼切。因為當時在她看來,談沒有結果、過分激情的愛情就是在找樂子,褻瀆了神聖的愛情。在她心中,可以長飲的淡酒才是真愛。

現在她終於知道了,真愛一個人,就算沒有長久的未來,也不是褻瀆。

此生至愛,確實不一定會永遠在一起。

“通知這家酒廠,”她揮了揮手,讓酒瓶落在另一個手下的手中,“這種酒,改名叫‘深愛’。”

以蘇釋耶“鯨落”為轉折,以光海大神使蘇伊奴隸製推翻為標誌,光海又一個時代終結了。

24853年的12月31日,耀光時代的前一夜,梵梨在家裡整理箱子的時候,看見了一顆160帝克的鑽石。它完美無瑕,璀璨生輝,閃得讓人不由閉上眼睛。這是這個時代最頂級的藝術品,產自紅月海南海岸產的金剛石礦坑。

裡麵寫著一行漂亮的手寫字:

給我愛的梨梨,燃燒時代。蘇釋耶。

燃燒時代短暫如同它的名字,短暫如夏天。

這個時代過去了,他們的革命結束了,她的愛情也結束了。

耀光時代2年,梵梨和希天離婚了。導.火索是前一年的一次矛盾。

1年,梵梨的工作告一段落,她放鬆了很多,打算給自己放了個小長假。但她出發前,她大半年沒見的丈夫先來找她了:“你打算把那顆受精卵保留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看心情吧。”梵梨聳肩。

“現在工作忙完了,你不打算要孩子?”

“這話真是你說出來的嗎?彆逗我啦。工作哪有做完的時候?我隻是暫時休息一下。”

“你就打算一直這樣工作下去,不考慮孩子的事?”

“有什麼不可以呢?”

“蘇伊,你隻是一個女人。”希天被她那副無所謂的樣子氣著了。

但梵梨卻不會被他的言論氣著。因為她太清楚自己做出了什麼成績,對於男人挽尊的攻擊也無動於衷,反倒是笑了笑:“嗯……這個女人的政績,好像還說得過去?”

希天提起一口氣,看向遠處,又糾結了半天,忽然回頭說:“你幫我胎生一個孩子,生了以後,我就再也不怪你了。”

“不怪我?”

“對,不怪你懷上蘇釋耶的孩子啊!”

“那你可以繼續怪我。”

“……”

“你也可以繼續做你想做的事。”梵梨對他一百多年來源源不斷的情人絕口不提,“但我現在不會生孩子,以後也不會給你生孩子。”

“你在怪我嗎?怪我這麼多年一直很風流?”

“不是,我隻是不想要第二個了。你如果有需求,可以找彆的女人幫你生。我不生。”

如果小孩脾氣跟你一樣怪,麻麻我會瘋了的。糾結一下,還是蘇釋耶的種比較好。不對,蘇釋耶的種萬一跟他一樣也有反社會人格怎麼辦?算了,還是去研究一下雌性海族有絲分裂的可能性吧。

像是早就計劃好會給出固定的答案一樣,希天很快說道:“那這段婚姻也沒必要繼續了。”

“可以,我支持你的決定。”

他們提交離婚申請後,第二年批了下來,三個月後低調宣布了離婚的消息,但還是在掀起了一陣輿論的軒然大波。之後,獨.裁官回收了她手中的大部分權力,讓她任職聖都銀行監督部執行官,讓她配合政府執行下一個發展經濟的計劃方針。

梵梨雖然對做實事有很嚴重的強迫症,但是對權力並沒有太依戀。被發配去做苦力後,夜迦勸她剛回去,風晉同情她,但她居然感覺還行。因為,光海經濟剛好也是她近期挺關心的部分,她覺得自己可以物儘其用。

對於離婚,她內心毫無波動。但在她朋友看來,似乎依然是滿滿的同情。因為從得知她離婚消息那一天起,夜迦就開始頻繁約她出去散心,帶她去聖耶迦那最新的娛樂場所玩耍。作為一個滿級玩咖,夜迦總是有讓時間過得飛快的本領,經常逗得她哈哈大笑。但赴約了幾次後,她覺得他把自己想得太脆弱了,其實自己並不是那麼需要被安慰,於是給自己安排了一個長假,好讓夜迦省心。

此後,梵梨一個人去給亞麥提旅行。

給亞麥提是她曾經邂逅蘇釋耶的地方,讓她想起了很多往事。

神奇的是,蘇釋耶的反對者在複活海占的比例最高,但他最狂熱的追隨者,也是誕生在這裡。或許沒有愛就沒有恨,恨意多數是來自於那些曾經抱有深深期待的人。

可是,複活海也是唯一將他的雕像保存一百年以上的海域。

因為他們慢慢知道了,讓加斯宗族和後來的獨.裁官掌權,希望更加渺茫。加斯宗族生而高貴,想要恢複從前的統治,平民不能有異議。蘇釋耶起碼曾經努力過。

複活海的軍事占七海的前三,但經濟、技術都是七海裡最落後的。這裡曾經就很落魄,沒想現在情況更糟。哪怕是在首都給亞麥提,也依然存留著最古老的交通工具——軌艦、電纜艦。軌艦像火車一樣,有固定的軌道,不能自由航行。於是,整個海底平原上,深黑的軌道縱橫交錯,蜘蛛網一般。而電纜艦則像電車一樣,一艘艘公交艦艇上方牽連著電線,行駛時發出陳舊的線路摩擦聲,與軌艦的鋼鐵聲交織在一起,成為了這座城市的主旋律。

這座城市的乞丐數量比整個紅月海的加起來還多。市中心最繁華的街道上,曾經掛著蘇釋耶死亡倒計時的大樓下,處處都是睡在椅子上、依偎在平房上的乞丐。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連野生海洋生物都比住民數量多。除了從外海來的旅人,沒有人會在這裡露出興致勃勃的表情。

隻看這一片經濟落敗的景象,沒有人能猜到這裡是複活海的首府。

但也是在市中心的廣場中,他們保留了整個光海最後一尊蘇釋耶石製雕像。

梵梨路過時,有一群工人正用器械拆走它。

“左邊一點,左,左,扣住,小心吊起來……”工頭指揮屬下,挪動著那一尊雕像。

雕像上的蘇釋耶,還是她最熟悉的樣子:碎發及肩,輪廓犀利,一手單手叉著腰,同時輕握著披風的一角;一手隨意握獨.裁官權杖,杖尾與披風同樣垂落在地。粗製石頭雕刻出的額飾和斷掉的耳墜無法展現出原物的奢華,卻能展示出這個男人曾經統領光海的氣勢。

梵梨摧毀了奴隸製度,解放了那些被囚禁的肉.體,但這一百多年她發現,在根深蒂固的文化中,製度隻是製度,不是本質,無法朝令夕改。被階級壓迫囚禁的靈魂,依然需要漫長時間的改變,才能得到救贖。

在絕大部分人看來,她已經是一個救世主了。當人們想到維護平民權益的領導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蘇伊,智慧女神般的存在。

所以,現在的孩子對蘇釋耶的感覺很淡了。

提到蘇釋耶,他們隻知道那是教科書上的曆史人物,曾經有很大的作為。但除了狂熱的曆史愛好者,像燃燒時代末期一旦提到“獨.裁官”就跟打雞血似的情況,已經不會再發生了。

這種淡忘好像不是一朝一夕的,而是突然的。

但後來梵梨琢磨過了才明白,如此突然,隻是因為她突然意識到,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

看見那個雕像被搬走,就好像心裡某個位置也被剜空了一樣。

梵梨拒絕去想他已經死去的假設。她知道,他的求生意誌一直很強,經曆了那麼多次戰爭的衝擊,他都好好活下來了。一次墜入深淵,不會影響到他。他是一個堅強的男人,一定會滿血複活的。

但是,那裡的生存環境真的很差。

無儘的深淵,沒有食物,沒有光,生命的氣息如此稀薄。因為資源稀缺,很多深淵族幾十天不進食,為了節省能量隻是靜靜躺著,所做的唯一行為就是呼吸。比較殘忍的還會蠶食同類。

簡直就像監獄一樣。

——不,比監獄還可怕。監獄裡起碼有食物,有床。

“您是……蘇伊大神使?”

聽到路人的聲音,梵梨回過頭,看見了一家三口海洋族,父母牽著孩子的手,正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她。她點點頭。夫妻二人同時對她行了左手禮,並按著孩子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太感謝您了!”孩子媽媽熱淚盈眶地說道,“我丈夫曾經為了讓我和孩子吃飽飯,自願賣身到奴隸市場,再努力掙錢想贖身。真到贖身的時候,奴隸主耍賴,趁機加價。我們正感到憤憤不平,您就廢除了奴隸製,讓我們一家人團圓了!真的,太感激您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梵梨回了右手禮。

因為這個動靜,廣場裡的其他人也都留意到了她的存在,紛紛過來感謝她。從梵梨開始進行奴隸製推翻活動後,這個情況已經很常見了,她每次都回得很禮貌,也很開心。但看見乞丐也過來感謝她讓他們自由,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可能對很多乞丐而言,隻要能不被奴隸主鞭笞就已經很幸運了,但他們依然過的是貧困潦倒的生活。這樣下去真不是辦法,回到聖耶迦那以後,她還是得加油工作,想辦法解決他們的就業問題啊……

梵梨痛下決心,正準備離開,忽然有人從背後拍了拍她的肩。

她回頭一看,第一反應是,好漂亮的男孩子,鼻梁高高窄窄的,看上去好像比她還年輕一些。然後才意識到,他穿的是軍裝,陸生,腿超長,比她陸生時高了大半個頭;看徽章,是個少校。

想到少校,她難免又想到了曾經的星海。眼前這男孩子氣質和哥哥少校時期有點像,也很正氣,卻比當年的哥哥輕快、溫暖很多。他雖然沒在笑,但一雙黑亮的眼睛寫滿了對世界的好奇與熱情。

見他留著一頭雪白的碎直發,梵梨正想是哪家宗族生了個這麼乾淨的男孩,卻見他燦爛地笑道:“梵梨姐姐。”

梵梨?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等等……

“小羽?!”梵梨驚喜地上下打量他,“真的是你?”

“是我,梵梨姐姐。”

歲月是一把米開朗琪羅的精工刀,把一個尾巴胖胖的小肥魚,雕刻成了一個超級美少年。

《她的4.3億年》君子以澤著,To be 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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