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安是個好脾氣的人,但也耐不住金氏抱著他,走遍了整個永昌伯爵府。
“安兒,叫祖母。”
“安兒,叫大伯,大伯母。”
“安兒,叫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四姐姐、五姐姐、六姐姐……”
這倒也罷了,回到椒蘭院後,金氏抱著兒子讓他喊娘,喊一聲,親一口。
趙雲安覺得自己快被禿嚕皮了。
繼續這麼喊下去,趙雲安覺得自己會變成一隻鸚鵡。
於是當金氏興衝衝的拿著蛋羹,笑嗬嗬的說:“安兒,喊娘。”
“我不。”趙雲安堅定道。
金氏一愣:“喊娘呀。”
“不。”趙雲安伸手要接過蛋羹。
金氏不樂意了:“安兒,喊娘就給你吃蛋羹,不喊就沒有香噴噴的蛋羹吃。”
趙雲安扭過頭,不配合。
金氏急得團團轉:“這孩子怎麼了,方才不還好好的?”
已經康複的珍珠翠玉站在一旁,她們倆很是幸運,雖然受了傷,但沒傷到要害,養了幾個月就好全了,隻是衣服底下留了疤。
金氏已經放了話,說將來她們出嫁的話,自己會給一份豐厚的嫁妝,絕不讓男方因為這道疤就嫌棄。
因此,兩個丫鬟越發衷心。
翠玉瞧著,笑著說:“夫人,少爺會不會累了。”
“累了?”金氏一想也是,“那安兒吃飽喝足歇一歇。”
趙雲安這才得了清淨,誰知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有人拿著頭發掃他鼻子。
“安兒醒了,快喊一聲娘來聽聽。”金氏興奮的說。
被吵醒的趙雲安生氣了。
“娘,壞!”
金氏卻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瞧瞧我們七少爺生氣了,小臉氣鼓鼓的,像不像剛蒸好的肉包子。”
哪有人這麼當娘的!
趙雲安頓時有了小情緒。
他哪兒知道,每天努力乾飯的小家夥肉嘟嘟的,氣鼓鼓板著臉的樣子彆說多有趣。
金氏才不把他的小孩子脾氣當一回事兒,一會兒問:“安兒彆生氣了,過來讓娘嘗一口。”
“嗷嗚。”
金氏張開嘴,在兒子胖臉上叼了一口。
胖臉被叼住的時候,趙雲安整個人都傻了,下一刻起床氣爆發,委屈的扯著嗓門大哭起來。
他一哭,金氏就慌了,連忙哄起來:“安兒彆哭,娘跟你開玩笑的,沒真的咬你。”
說著還伸手摸了摸胖臉蛋:“瞧瞧好好的,一點也不疼。”
“娘是逗你玩的。”
“好安兒彆哭了,哭得嗓子都啞了,好好好,娘不逗你了行不行?”
趙雲安扯著嗓門,乾打雷不下雨,雙手捂著眼睛,還從縫隙裡偷看金氏是不是真的認錯。
身體變小後,趙雲安覺得自己的心智也跟著一起變小了。
以前孤兒出生的他,可不會這麼幼稚。
說到底都是被寵出來的。
金氏哪兒瞧不見他的小動作,故意道:“珍珠,安兒的肉粥煮好沒有,快端進來。”
一聽有肉粥喝,趙雲安也不哭了,一咕嚕從被窩裡翻起身來。
丫鬟們已經將早點擺好,珍珠進來瞧了就笑:“夫人你又欺負七少爺。”
金氏笑道:“誰讓安兒這麼可愛,我總忍不住想逗他玩。”
“七少爺平時乖巧的很,隻早晨起來脾氣大,夫人明知道偏還故意鬨他。”珍珠取笑道。
金氏還在那邊咯咯直笑:“珍珠你不知道,安兒坐在那邊木楞愣發呆的小模樣,看得我總是想掐他一把。”
“夫人……”珍珠很是不讚同。
那邊翠玉已經抱著孩子往外走:“七少爺不傷心呀,我們去喝粥粥。”
趙雲安坐在特製的凳子上,麵前是滿滿當當的一桌子小點心。
椒蘭院的早餐向來是最豐盛的,金氏愛吃,手裡頭也有錢,自然不會虧待了自己。
趙雲安的目光落到一碟子醬鴨上,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可惜的是,金氏怕他年紀小脾胃弱,現在是絕不肯讓他吃這些的,擺在七少爺麵前的隻有一碗青菜肉粥,三個小碟子。
山藥餅、蘿卜泥還有一個壓碎的白煮蛋。
平時懶洋洋的趙雲安,此刻精神抖擻,穩穩當當的捏著小勺子,壓根不用彆人喂。
嗷嗚一口,青菜肉粥熬得軟爛,不用咬就能咽下去,鮮嫩可口。
趙雲安享受的眯起大眼睛,又抓起了山藥餅,一口下去乾掉了小半個。
山藥麵而甜,蘿卜清而甜,連平平無奇的白煮蛋,在經曆十多個月單一的奶味後,趙雲安都覺得無比美味。
金氏就坐在旁邊,一邊看兒子下飯,一邊將滿桌子的飯菜都吃了個七七八八。
趙雲安一抬頭,咦,醬鴨呢,那麼大一盤子醬鴨呢。
金氏還誇道:“看著安兒,娘每次都能多吃一碗飯。”
這就是你吃獨食的理由嗎?
趙雲安將自己麵前的一碗粥,三個小碟子吃的乾乾淨淨,咬著勺子說:“還要。”
翠玉彎腰摸了摸他的小肚子:“都鼓起來了,可不能再吃了。”
趙雲安頓時生無可戀的躺在了小椅子上。
金氏點了點他的鼻尖:“眼大肚子小,吃多了會積食,忘了上次肚子疼了?”
說的是剛剛能吃輔食那會兒,趙雲安見什麼都要嘗一口,結果吃多了肚子疼,大半夜的請了大夫過來。
那次之後,金氏隻得硬起心腸來,就算孩子看著再可憐,她要不敢給他多吃。
“要是還餓的話,待會兒再喝點奶。”
自從能吃輔食,趙雲安對奶的依賴性就大大下降,這會兒搖頭道:“不喝。”
金氏忍不住笑:“旁人家恨不得喝到十歲,你倒好,恨不得立刻斷奶。”
“小少爺懂事,奴婢聽說有些孩子斷奶哭鬨的厲害,隻得往上頭抹辣椒油。”
金氏笑道:“養孩子真難,吃得多也怕,喝得少也擔心。”
正巧白嬤嬤走進來,聽見這話就說:“可不是,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
“母親怎麼說?”金氏笑問道。
白嬤嬤也下意識的摸了摸孩子肚子,這才放心。
趙雲安反抗不能,隻能任由他們揉捏,就跟被擼的小貓崽子似的。
“老夫人說了,既然七少爺不喝奶了,那就問問兩位奶娘的意思,是想繼續留在椒蘭院,還是各自回家去。”
金氏便說:“還是讓她們回家去吧,多給些賞錢,也不好讓她們母子分離。”
彆看她如今很是依仗白嬤嬤,實則並不喜歡趙雲安親近奶娘,平時除了吃奶,是絕不肯讓孩子跟她們多待的。
白嬤嬤點了點頭。
“老夫人還說,外頭那些謠言聰明人都是不信的,隻是怕傳得多了,將來對七少爺有礙。”
“老夫人便想問問夫人,要不要等周歲的時候辦個簡單的筵席,隻請了自家親戚過來坐坐,也好讓他們瞧瞧七少爺。”
金氏一聽,連忙道:“那自然是最好。”
又想起去世的趙二郎:“會不會被人說道。”
“隻是請自家親戚,又不吃酒唱戲,誰也挑不出錯來。”
“又得勞煩母親和大嫂了。”
三言兩語,倒是直接定了周歲宴的事情。
確定能辦周歲宴,金氏頓時興奮起來,一會兒折騰那天要穿要戴的,一會兒又琢磨要請誰。
趙雲安百無聊賴,正扶著牆壁慢慢走。
忽然,一雙繡花鞋擋住了他的去路,一抬頭,金氏正瞧著他。
趙雲安轉身想走。
金氏已經彎下腰,一把將他抱起來:“安兒,有件事情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