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反撲(1 / 2)

元宵剛過,永昌伯還沒回來,趙雲安卻得開始讀書。

隻是他心底總念著昨晚發生的事情,讀著讀著,心思便不知道跑到了哪兒。

孟青霈見他如此,索性便放下了書本,招手讓他到跟前來。

趙雲安自知有錯,低著頭很是老實:“先生,對不起,是學生走神了。”

孟青霈挑了挑眉:“你關心親大伯,何錯之有。”

趙雲安眼睛一亮:“先生,那我可以去門口等著大伯回家嗎?”

誰知孟青霈不答反問:“等到了又如何?”

“等到了,我就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趙雲安回答。

孟青霈卻又問:“知道了又如何?”

趙雲安愣了一下:“知道了,那我……我……”

孟青霈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才剛六歲的孩子,你知道的再多又有何用,你是大權在握能翻弄風雨,還是智慧無雙能運籌帷幄?”

聽完這話,趙雲安頓時苦了臉。

孟青霈不依不饒的扯著他的臉頰:“今天先生我就給你上一堂課。”

“一個人若是無權無能,那許多事情還不如不知道,否則不但不能遇難成祥,反倒是招惹禍害,這不是熱心腸,叫做幫倒忙。”

“像你這樣還沒斷奶的小家夥,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該讀書讀書,該寫字寫字,其餘外事,對於你而言不過是牽累。”

趙雲安抿了抿嘴角。

如果他真的是個六歲孩子,那確實是跟先生說的一樣,可他到底不是。

曾經多麼想躺平,經曆過後,趙雲安卻覺得當初的自己可笑。

若真的躺平了,那才是人人都要踩一腳,封建社會沒人權,隻有站得高的才有權利。

但孟先生說的也是實話,他再擔心也沒用,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壓根幫不上趙駿任何忙。

孟青霈見他臉色失落,笑著說道:“你才六歲,不必著急。”

“你先生我也是花了無數歲月,才懂得這個道理。”

趙雲安歎了口氣,又回去坐好,這一次,他倒是收了一腔心思,專心致誌的讀書。

孟青霈滿意的點了點頭,心底暗道果然是年紀小,還挺好忽悠。

沒等他輕鬆一會兒,趙雲安卻忽然抬頭問:“先生,若是我將來能科舉入仕,難道就能為所欲為嗎?”

孟青霈顯然有些意外。

趙雲安解釋道:“學生當然不是要殺人放火,可大伯貴為永昌伯,不也處處掣肘。”

第一次,孟青霈眼底心思莫名,神情卻認真起來。

他認真的打量著眼前的學生,小小的個頭,坐在專用的凳子上雙腿都還能晃蕩,但他所思所慮,卻比許多成年人更深邃。

孟青霈眼底笑意更甚:“這就得看你站得有多高,走得有多遠。”

趙雲安低下頭,幽幽歎了口氣,再一次想起祿親王,他走得再高再遠,高的過那家夥嗎?

還是得試試舍得一身剮敢把郡王拉下馬?

孟青霈也不知道自家小學生,腦袋裡想的是那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還笑著鼓勵道:“幸運的是,你的起點,已經比無數人都要高。”

趙雲安也忍不住想,將來能站得多高,不去試一試怎麼知道呢。

師徒倆談心的時候,趙駿終於離開宮廷,回到了永昌伯府。

勞累了一天一夜,趙駿並未急著回房休息,而是讓人請了劉氏,一道兒來到如意園中。

“不急著說話,你先吃些好克化的湯水歇一歇,再說也不遲。”

即使心底再著急,趙老夫人也還心疼兒子。

她這麼一說,劉氏也按捺住性子等著。

趙駿也沒讓她們久等,吃了幾口墊了墊肚子,就讓人撤了下去。

等屋內隻剩下他們三人,趙駿才幽幽開口:“聖人給大郎賜了婚。”

“什麼?”劉氏驚叫一聲。

趙雲衢的婚事,那是劉氏心頭一樁大事,他們夫妻早已說好,等趙雲衢考完會試再說。

劉氏心思一轉,臉色難看不已:“不會是昨晚那個……”

能勞動京衛所興師動眾的,那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可這姑娘都被擄走了,鬨得沸沸揚揚,達官顯貴家都知道了,自然影響清譽。

劉氏越想越覺得是,八成是姑娘找回來了,可清譽卻沒了,所以皇帝隨手一指,要把人塞進永昌伯府。

趙駿跟劉氏也是幾十年夫妻,一眼就知道她想什麼。

“你彆胡思亂想,聖上指婚的,是盧家。”

沒等劉氏反應,趙老夫人便回過神來,連聲問道:“盧家,哪個盧家?”

趙駿長歎一口氣:“還有哪個盧家,自然是盧太師盧家。”

盧太師!

劉氏臉上的憤怒擔憂,很快就變成了欣喜。

與已經沒落下來的劉家不同,盧太師乃是當今的老師,曆經兩朝盛寵不斷,盧家三代同朝,可謂是十分顯赫。

兩者可謂小巫見大巫,劉氏也曾偷偷想看過盧家女兒,確實是各個出色。

可惜盧太師從不與權貴聯姻,子女娶媳嫁女,多是書香門第。

更難得的是,盧太師是不偏不倚的保皇黨,隻以皇帝馬首是瞻,而盧家姑娘的名聲,劉氏聽了都覺得眼饞。

“盧家大房嫡女已經嫁人,二房三房的嫡女卻都在閨中,陛下指婚的是哪一位姑娘?”

趙駿麵色卻不大好:“盧家二房,戶部尚書盧慈宇的嫡幼女。”

劉氏已經掩不住臉上的笑容:“多好的因緣,盧大人與官人還是多年好友,還曾戲言兒女親家,誰知一遭成真,定能成就美好姻緣。”

相比起劉氏來,趙家母子的臉色卻不輕鬆。

趙老夫人更是徑直問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何事?”

皇帝的性子,她也略知一二,怎麼可能好端端給盧家趙家指婚。

“母親,官人,怎麼了,這難道不是大好事兒嗎?”劉氏疑惑道,心底暗道難不成盧家女兒就是丟失的貴女?

下一刻,卻聽趙駿道:“昨晚壽國公府丟了一位姑娘。”

“怎麼又是他們家。”劉氏皺眉。

趙駿歎了口氣:“元宵燈會拐賣孩子,自古都有,但奇怪的是壽國公府的小姐,居然在眾目睽睽下丟了。”

“更奇怪的是,壽國公府不想著遮掩,反倒是求到了陛下麵前,驚動了京衛所。”

趙老夫人擰眉道:“原來是壽國公府的姑娘,怪不得昨晚京衛所敢搜到伯府來。”

“那姑娘找到了嗎?”劉氏追問道。

趙駿點了點頭:“找到了,最後人在祿親王府。”

“什麼?”趙老夫人與劉氏都驚訝不已。

壽國公是祿親王的親表弟,元宵燈會人丟了,又是捉賊,又是搜查擾民,結果鬨了半天人在祿親王府。

趙駿淡淡的扔出再一個驚雷:“這位姑娘,已成了祿親王的妾室。”

這下連趙老夫人都掩不住驚訝之色:“這怎麼可能,不說彆的,他們之間還差著輩分。”

“王府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外人無從得知。”

趙駿聲音發冷:“但京衛所搜城之前,曾有人說看見張家女與人私會,那人很像劉大將軍府的大公子。”

劉氏對京城姻親很是熟悉,立刻回憶起來:“劉大將軍家的大公子,那不就是早早與錢家女定了親的劉大郎?”

張家,劉家,祿親王府,宛如一個怪圈,讓人不寒而栗。

趙駿冷笑道:“後宅婦人手段,張家一貫如此。”

他沒告訴母親和夫人,這位鬨出事情來的姑娘,正是賞梅宴那一日,在路上巧遇趙雲衢的那一位。

想必是壽國公府故技重施,誰知道這一次撞到了硬茬子,才鬨得不可收拾。

趙老夫人也搖頭道:“此事實在詭異,怕是有黃雀在後。”

不管是不是壽國公府見錢圩病死,錢家又被發落,看上了劉大郎這個好女婿,還是大皇子與二皇子相爭,總之一灘渾水。

趙駿又說道:“事情已了,陛下發作了壽國公,罵他因一庶女興師動眾,驚擾百姓,不堪為超品國公。”

“隨後便連連賜婚,不隻是衢兒與盧家二房嫡女,還有劉家與錢家,盧家三房嫡女與錢家大郎。”

趙老夫人一聽這話,頓時心頭一緊。

“陛下這是要扶持錢家?”

錢圩隻有一兒一女,女兒早年便與劉大將軍府定了親,兒子卻年幼幾歲,沒等定親,錢圩便死在了漳州任上。

趙駿解釋道:“錢圩曾是陛下伴讀,感情深厚,又有宸妃在後宮盛寵不斷,即使這些年來二皇子與大皇子爭端不斷,以至於陛下盛寵日減,但陛下對錢家尚且有一份感情在。”

也許是為了曾經的伴讀情誼,也許是見錢圩死的太慘,留下一屋子孤兒寡母,又或者是宸妃日日哭求,終於求得皇帝軟了心腸。

趙駿看得分明,皇帝不一定有心立二皇子為太子,可卻容不得有人對錢家窮追猛打。

劉家與錢家的婚事已成定局,盧家也不得不深入局中。

聽完趙駿的話,劉氏心頭的歡喜也散了一半。

“官人,那這賜婚到底是好是壞?”

趙老夫人卻道:“金口玉言,不管是好是壞,咱家也得早早的操辦起來,以免有人說永昌伯府慢待盧家。”

又看著趙駿說:“聖人心思莫測,你隻管好好當差,旁的不用想,也不必想。”

趙駿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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