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宮殿內,響起皇帝那沙啞寒冷的聲音:“來人,送太後和柔嬪上路。”
發現伏兵的時候,祿親王便知道事情不好,而且對方出手狠辣,竟是一箭射殺了三皇子。
可願望成空的失落,痛失愛子的仇恨,讓他殺紅了眼。
“大皇子逼宮造反,格殺勿論!”
他手中的這一支黑衣驍勇,乃是太/祖/皇帝留下的底牌,這些年作為細作暗衛,也為祿親王清掃過不少麻煩。
人數不多,但各個都是精英。
隻要衝進去,一不做二不休連皇帝一起殺了,那他就還有活路,到時候不管是二皇子四皇子,隻會拉攏討好他,根本不敢得罪。
到那個時候,他也是攝政王!
可再厲害的驍勇戰士,也都是血肉之軀,哪裡擋得住宮牆飛落的箭雨。
伏兵準備充足,一輪輪的箭雨下來,黑服的屍體越來越多,血色澆灌著廣場。
祿親王在他們的護送下且戰且退,目眥儘裂卻毫無辦法。
驀的,他看清楚城牆上的兩道人影。
那一道猩紅無比的色彩,就如同他們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
彼時,他是鬱鬱不得誌的先帝幼子,有一個當個皇帝,卻不是嫡親的哥哥。
即使心愛的女人被罰沒入宮,他也無計可施,隻能暗暗照顧。
而她是汪家唯一的女兒,備受寵愛,是京城最為耀眼的那一顆明珠。
當時他在想什麼,似乎是:若是娶了她,汪家便能為我所用,到時候即使是皇兄也要忌憚三分。
一瞬間,祿親王都明白了。
怪不得,怪不得皇帝能設下天衣無縫的陷阱。
站在那邊的,一個是他相伴多年的妻子,一個是他疼愛有加的女兒,可她們,卻都想要他的命。
“王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暗衛連聲喊道。
祿親王看了眼地上的屍首,當年他傷了身體也是真的,這些年守身如玉也是真的,那是他唯一的兒子。
可現在,也沒有了。
他哪裡還有青山在?
暗衛卻顧不得其他,攙著他就往外走,他們一路走到這裡,早就都沒有了退路,隻能繼續一條路走到黑。
祿親王幾乎是背著離開了皇宮,他們一路跑,一路逃。
長街的一個小院子裡,祿親王終於看到了希望,他死死的抱住被藏在此處的女人。
“向晚,我們走,我們離開這裡,我不會讓你有事。”
祿親王撫摸著她的小腹:“我們還有孩子,還有機會。”
白向晚一雙含情目盈盈落淚,跟宮中的柔嬪是那麼的相似,簡直像是雙生姐妹。
她靠在祿親王懷中,柔聲道:“王爺,不管你去哪裡,向晚都願意跟隨您。”
祿親王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他還沒徹底輸。
刹那,心口的疼痛傳來。
祿親王低頭,隻看見那穿透自己心臟的匕首閃著寒光。
白向晚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就像看一條陰溝裡的死狗,嘴角是明目張膽的惡意。
此刻她的笑容是張揚的,充滿著涼薄的痛快。
“娘娘說這一刀必須我來動手。”
說完,她伸手從裙下掏出個枕頭扔開,蹲下身,拔出匕首,狠狠又是一刀。
“到了閻王爺麵前彆告錯人,我姓汪,陸川汪家的汪!”
祿親王驀的伸出手,死死抓住她的手,卻被輕而易舉的甩開。
“死了沒有?”
白慕晨走進門,他手中握著一把刀,刀上都是血,那屬於最後忠誠於祿親王的幾名死士。
白向晚冷冷道:“死了。”
“那就走吧。”
兩人翻身上馬,這一次,白向晚臉上再也沒有了裝出來的嬌柔,甚至連那與柔嬪相似了七八分的容貌,也都變了。
一路縱馬離京,白向晚忽然拉停了郡馬,往後看去。
“怎麼了?”
“大哥,你真的舍得嗎?”
“那原本該是你的爵位,隻要你留下,就不會便宜了那個冒牌貨。”
白慕晨卻毫不猶豫的說道:“比起困在方寸天地,我寧願浪跡天涯。”
再者,他們若是留下來,又要以什麼身份呢,早就已經死去的人,徒留下來,不過是苟延殘喘,引得更多的麻煩。
溫泉山莊內,趙家所有人都是一夜無眠。
京城那邊的火光漸漸小了,山莊周圍都是靜悄悄的,似乎這一夜什麼都沒有發生。
沈盼晴派出去的人都還沒回來,趙雲安一直懸著的心卻沒能落下。
金氏一晚上都緊緊摟著他不放,似乎擔心一個錯眼兒子就不見了。
趙雲安怕她緊張過了頭,便沒話找話說。
“娘,爹是個什麼樣的人?”
金氏聽了一頓。
自從趙雲安長大,永昌伯府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很少再提起當年的趙二郎來。
趙雲安也分外懂事,從未問過她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