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萬應錠(1 / 2)

趙雲安這輩子被養得太好,從小到大很少生病,身體健康作息規律,於是即使他儘量減少了喝水,到了第二天下午還是來了感覺。

身體太健康,太規律也有壞處。

忍了忍,趙雲安琢磨著拖得時間越久,廁所恐怕會越臟,連忙拉響了鈴鐺。

很快,號軍便走了過來,得知是要如廁後,便拿出個木牌子,又有一人過來指引。

趙雲安順著小巷子往末尾走,一路上不能抬頭,更不能左右環顧,不然會被視作有作弊的嫌疑。

還未靠近茅廁,一股惡臭就迎麵而來。

趙雲安硬著頭皮走進去,乍一看裡頭的情況,差點沒把早上吃下去的飯全吐出來。

他早猜到廁所不會太乾淨,但沒想到這麼邋遢,簡陋狼藉的讓人懷疑人生。

號軍守在門口,示意道:“還請迅速,不可拖延時間。”

趙雲安解開腰帶,直接綁在口鼻處,他的衣裳都是用香餅熏過的,帶上簡陋的口罩之後果然好受了許多。

他一鼓作氣,迅速的解決了問題。

走出茅房,趙雲安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幾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號房。

那帶路的號軍見多了考生們的狼狽樣,此刻瞧了瞧趙雲安的架勢,眼底浮現笑意。

趙雲安好不容易回到號房,這才張開嘴大口喘氣。

與茅房比起來,號房裡頭微酸的異味都不算什麼。

被熏得有些反胃難受,趙雲安隻得從考籃裡翻出香片來,塞到舌頭底下壓著。

香片的味道一下子縈繞在口鼻之間,總算是驅散了揮之不去的異味感。

坐了一會兒,趙雲安才緩過勁兒來,開始抓耳撓腮的開始寫那五言八韻詩。

當初剛開始學作詩的時候,孟青霈大大笑話過趙雲安,說他滿腦子鬼點子,結果在作詩上栽跟頭,甚至不如大金貓有靈氣。

趙雲安確實是轉不過來思維,摸索了許久,才慢慢有感覺。

即使如此,如今他也是技巧多過靈氣,想要變成意氣風發,妙筆生花的詩仙也很難。

寫了一個下午,一直到夜幕降臨,趙雲安又把蠟燭點上了。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亦或者經過一天的發酵,號房裡頭的味道更濃鬱了。

趙雲安拿出一個小香爐來,在裡頭點上了香片,這才驅散了一些。

苦中作樂的時候,他忍不住想,他這號房還算靠前,味道已經夠夠的,這要是分到了臭號,那豈不是生不如死?

設身處地的想想,他要是排在號房,指不定被臭的無心答題。

果然,科舉考的是才華,卻更是運氣。

三日的時間,除了味道難聞,得靠著香片撐著之外,趙雲安倒是還算習慣。

永昌伯府準備的齊全,但凡是他想用上的,考籃裡頭都有。

相比起來,趙雲安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這一點就贏過了大部分考生。

這麼熱的天,對考生是一種煎熬,對主副考官們也是如此。

主副考官們甚至比考生更早入場,八月初六那一日,他們便需要先入闈,吃過入簾上馬宴,內簾官便需進入後堂內簾,由監考官封門。

封門之後,內外簾官便需要避嫌,不能互相往來,內簾官隻等著批閱試卷,對於貢院考場之內的事情不可參與。

此時,第一場考試還未結束,於是內簾官們坐在內堂,喝著茶,除了熱一些還算空閒。

眼看第三場快要結束,副考官忍不住開口問道:“程大人,此次考前換題,真的有必要嗎?”

程大人年過五十,留著一把山羊須,此刻捧著一杯涼茶眼觀鼻鼻觀心。

“怎麼,曹大人對此有異議?”

曹大人一噎,訕笑道:“這不是怕臨場換了考題,引來考生們不滿。”

程大人嗤笑道:“這倒是奇了怪了。”

“自古以來,考題都是主考官負責出,副考官都無插話餘地,區區考生還敢非議?”

“若有人敢提出異議,本官倒是想問一問他如何得知原先的考題,是否買通了在場諸位,想要行舞弊大罪。”

嘀嗒。

一滴冷汗從曹大人額頭滑落:“下官有罪,程大人,下官一時失言,並非是這個意思。”

“那就最好。”

程大人冷哼道:“你我乃是陛下派遣的監考官,若是惹出舞弊的亂子來,彆說那考生,就是你我也得提頭去見閻王。”

曹大人的汗嘩啦啦的往下流,很快地上便出現了一灘水。

程大人冷眼瞧他,嗤笑道:“曹大人,你這身體未免太虛了一些。”

“下官,下官人胖,所以怕熱。”曹大人連忙解釋。

程大人喝了口涼茶,又說了一句:“聽聞曹大人與二殿下結親,如今很是受到器重。”

曹大人臉色又是一變。

他家嫡女嫁給二殿下做了側室,說得好聽是結親,說的不好聽,那就是做妾。

程大人敲打了一句:“不過咱們都是為聖上辦事的,差使若是辦砸了,彆說是二殿下,就是當年的大殿下三殿下再活過來,也是救不了的。”

說完這話,程大人便閉目不語了。

曹大人張了張嘴,想要開口為自己推脫幾句,卻又說不出話來。

他意識到周圍的大人們似乎都在不露痕跡的打量著自己,一時暗暗叫苦。

他心底暗暗後悔,就不該聽那人的話用這法子謀財,這錢拿得燙手,一個不小心便是要丟了性命的。

第一場考試終於結束,看著號軍收走了卷子,趙雲安才微微鬆了口氣。

鄉試時,各地的規矩有所不同。

在京城的時候,兩場中間是可以出入貢院的,但在雲州卻不行,他們隻能在貢院之內活動,但不再拘束在號房之中。

兩場間隔的時候,考生們便都出來活動活動。

趙雲安也連忙起身活動了一些身體,又燉了一鍋臘肉蔬菜粥,趁著休息的這會兒填飽了肚子。

即使能自由活動,考生們相互之間也是不能說話的,更不能聚眾聚集。

趙雲安掃了一眼,發現三天下來,大家的狀態都有些萎靡。

休息了大半日,便又到了第二場開場的時間。

趙雲安吃飽之後活動了筋骨,這會兒精神頭就又回來了。

第二場考試的內容與第一場不同,主要是一道五經題,另外還有詔、判、表、誥書各一道,要求都在300字以上。

對於普通的考生而言,這一場也許是最難的,因為詔、判、表、誥的規矩繁雜,又不是普通人能夠接觸到的。

可對於趙雲安來說,這一場倒是分外的簡單。

從年幼的時候,他便在大伯的書房裡翻閱這些,等到考試之前,趙雲衢更是直接把他提溜過去,將自己的公文全拿出來,讓趙雲安幫著處理了一段日子。

從小到大的熏陶,再加上考前突擊,趙雲安掌握的很好。

唯一要注意的是避諱,偶爾寫得太快,他總會把避諱的東西給忘了。

到了第二場,趙雲安已經有了經驗。

比如上茅廁之前,他就先拿出香片塞住鼻子,難看是難看了一些,但是管用。

幾次下來,趙雲安已經能對茅房的狼藉視若無睹,迅速解決完離開。

再比如早上吃好一些,因為天太熱,中午晚上通常沒胃口,人要是一直沒吃好,後頭第三場就得沒精神。

因為帶的東西周全,趙雲安磕磕碰碰的,第二場就這麼順利的過了。

中間又休息了大半日,第三場便馬不停蹄的開場。

與第一場第二場又不同,如果說第一場考究的是考生的功底,第二場考究的是書麵議論文,那麼第三場便相對務實一些。

第三場公有五道,都是針對時務策,趙雲安掃了一眼,驚訝的發現五道題裡,倒是有三道都與今年的高溫大旱有關。

趙雲安深吸一口氣,心底再一次佩服自家大哥。

出發之前,趙雲衢便猜到此次科考,很可能會考到高溫大旱,特意尋來曆年大旱時期,朝廷做出的一些應對。

心中有數,趙雲安還有遠超過當前的知識儲備。

兩廂結合,他從中選擇最能實踐,效果最迅速的法子,一一寫下。

其中有一些是古人就曾用過的,又有一些是他自己琢磨出來,出發之前寫給趙雲衢的。

一番揮斥方遒,趙雲安寫得酣暢淋漓。

到了晚上,他照舊沒有熬夜,即使掛著油布悶熱,趙雲安還是將油布細心的全塞好了,又將卷子撞在油布袋子裡高高掛起。

這是進入貢院之後,每天晚上趙雲安都會做的事情,無一晚例外。

這樣做確實是太小心了一些,但小心無大錯,趙雲安寧願每天費這個功夫,也不想去賭運氣拚萬一。

做完這一切,趙雲安才鬆了口氣,蜷縮在板子上睡著了。

這一晚注定不會平靜,板子太過於窄小,趙雲安總是睡得不踏實。

午夜時分,忽然一陣劈劈啪啪的聲音落下。

趙雲安整一個驚醒過來,冷得一個哆嗦!

他翻身起來一看,驚訝的發現外麵居然落了冰雹,一顆顆有拇指大小,已經在地上積攢了薄薄的一層。

大雨夾雜著冰雹,就像是不要錢的往下撒,連帶著一直居高不下的溫度,一夜之間便降低了許多。

趙雲安顧不得自己,連忙檢查了一番號房。

他很幸運,這個號房雖然看著破舊,但屋頂卻是好好的,隻有角落處有些漏水,睡覺之前他又墊上了一層油布,所以掛著的考卷完好無損。

確保試卷無損,趙雲安鬆了口氣,這才意識到冷。

降溫太劇烈,一個不慎便容易著涼,趙雲安又翻出考籃裡的一件薄衣服披上,果然覺得暖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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