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喊它下來的隻有趙雲安。
一人一貓最喜歡躺在陽光下曬太陽,人擼貓,貓舔毛,倒是相得益彰。
看得金氏摟著趙妤就笑:“瞧瞧,你七叔也跟一隻貓似的。”
趙妤偷笑起來:“七叔跟大金貓好像啊,簡直一模一樣。”
棉花很是羨慕,在旁邊汪汪叫,想過去躺在他們中間。
大金貓哪能忍他這個,猛地竄起來就是一陣貓貓拳,完全沒有一起偷渡上船的友好。
棉花慘叫一聲,迅速鑽到了趙妤的懷裡。
趙妤連忙護住它:“棉花乖,咱們去那邊玩,彆理那隻凶貓。”
棉花隻得退一步,可憐巴巴的被帶走了。
大金貓大獲全勝,很是得意,一屁股坐在了趙雲安臉上。
昏昏欲睡的趙雲安嚇了一跳,將它拉下來當做了枕頭。
大金貓這會兒倒是好脾氣,任由他枕在自己肚皮上,還伸出爪子蓋住了趙雲安的眼睛。
趙妤偷笑起來,靠在棉花耳邊說:“你瞧,大金貓可會討好七叔啦。”
可惜悠閒的時光一閃而逝,官船走了十一日,到了青州碼頭,趙雲安一行人便要從這裡轉陸路,從青州往漳州走。
馬貴負責雇車,常順負責行李,金氏看著張羅,趙雲安就抱著趙妤下船。
趙妤往旁邊看,好奇的問:“七叔,那邊還有河,為什麼我們不繼續坐船?”
“漳州河道窄小,走不了官船。”
趙雲安來之前是看過漳州地圖的,知道那邊也是個多山多水的地方,但河道細小,不適合走大船。
小船倒是能走,卻裝不下他們的行李,而且也不安全,這才選擇了陸路。
很快,行李便換到了馬車上。
趙雲安攙扶著金氏和趙妤上了車,他自己不耐煩坐在車裡頭,索性騎著馬走。
漳州這邊的馬也矮小一些,遠沒有京城的神俊,但勝在耐力好也更加溫和。
“娘,不用放下簾子,讓妤兒看看道旁的風景。”
金氏猶豫道:“這不好吧?”
趙雲安笑道:“這有什麼,路旁也不見人影。”
車隊已經離開了青州碼頭,從青州通往漳州的路上行人罕見。
再者他們的車隊裡還有皇帝派遣的護衛,一看便知道是官,路旁行人見了便會離遠一些,生怕沾惹麻煩。
“這兒的風光與京城很不同,看個新鮮也好。”
金氏聽了也心動,果然沒再放下簾子。
趙雲安騎著馬往前,也放眼打量起道路兩旁來。
這一看,就讓趙雲安微微皺眉。
常順騎馬跟著,很快便發現趙雲安神色不對勁:“少爺?”
趙雲安示意他朝著官道兩旁去看。
常順也是農戶出生,這一看便發現其中不對勁。
趙雲安皺眉道:“我記得青州並未受災,怎麼放眼望去,官道兩旁的農田多是佃戶。”
馬貴順著他們的視線瞧了一眼:“少爺,您怎麼知道他們都是佃戶?”
他隻看到不少農人在田裡地間勞作,他們穿戴的灰撲撲的,但也看不出身份。
“你仔細看。”趙雲安道:“每隔一段路,必有一名身穿藍褂的男人,氣色姿態都與周圍農人不同,手中持鞭,應是監工。”
“農人自有的土地,收成都是自己的,哪裡要彆人監督。”
“隻有佃戶,亦或者長工,才會需要監工存在。”
馬貴拍了下腦袋:“還是少爺眼睛毒辣,一眼就瞧出來了。”
“少爺,要小的去打聽打聽嗎?”
趙雲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不用了。”
“這裡是青州,不宜多事,再者貿然上前也打聽不出什麼來。”
馬貴便說道:“少爺,指不定那是大戶人家的農田,雇傭佃戶和長工也是尋常。”
“希望如此吧。”趙雲安說道,眉頭卻未能舒展。
陸路比水路麻煩的地方,便是到了晚上,還得尋投宿的店。
幸虧趙雲安是官差,隻要有驛站的地方便不用發愁。
“娘,妤兒,今日我們就住這裡。休息一晚再出發。”
金氏下車一看,就皺眉道:“這驛站看著也太舊了。”
不怪金氏如此,青州的驛站確實是破舊的很,連招牌上的漆都要掉落了。
趙雲安安慰道:“隻是暫住一晚,明日就走。”
金氏怕他擔心,連忙解釋:“我不是嫌棄,就是感歎一聲。”
“這麼舊,官府也不派人修一修。”
等進到裡頭,驛站裡頭的擺設也都是上了年頭,處處都透露著窘迫。
驛站的驛員倒是很是熱情:“官老爺,夫人,小姐,快往裡頭走,咱驛站舊是舊了一些,但五臟俱全。”
“幾位大人有什麼儘管吩咐,但凡能做到的,小的定能安排。”
馬貴隻說:“屋子打掃的乾淨一些,吃食也是,不求多精致,但要新鮮乾淨。”
“是是是,小的現在就去辦。”
收下一塊碎銀子,驛員更是笑開了眼。
樓梯也是老舊,踩上去便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上樓一看,屋子打掃的是乾淨,但大約是長久沒有人租住,裡頭總帶著一股子黴味。
趙雲安皺眉道:“就算沒有官員來往,難道途徑青州的舉子也不住嗎?”
驛站除了接待朝廷命官,便是要為上京趕考的舉人提供住宿,青州好歹也是中轉地,這屋子怎麼會這麼破舊。
金氏卻已經帶著趙妤收拾屋子,將自己帶來的被子褥子放上去,又點上了熏香,立刻將黴味驅散了。
“能有遮風擋雨就行,左右就將就一晚。”
趙雲安點了點頭。
屋子雖然破舊,驛員準備的晚飯倒是不錯,雞鴨魚肉瓜果點心都有,看著味道不錯,吃著也很是新鮮。
趙妤很是喜歡其中一道涼拌菜心,連著吃了好幾口。
那是一碟用各色不同蔬菜涼拌的佳肴,紅色綠色白色交纏,顯得分外可口,裡麵菜心也是嫩生生的,一口下去,清甜開胃。
金氏怕她吃壞了肚子,不許她多吃:“若是喜歡明日再吃,一口氣吃太多怕壞肚子。”
趙妤雖然貪吃,但也乖巧的答應了。
趙雲安轉身問道:“如今都快入冬了,這地兒還有這麼多菜可吃嗎?”
驛員笑道:“幾位大人是從北方來的吧,咱們青州暖和,所以一直到冬天還有綠葉菜能吃,比不得京城精致,但勝在一個新鮮。”
“下船時候是覺得暖和不少。”
趙雲安一副拉家常的架勢:“不過這溫度,想弄來菜心也難,小哥費心了。”
驛員忙道:“我就是乾這差事的,大人可千萬彆這麼說。”
“再說了,方才那位小哥給的銀子,足夠在這邊置辦一桌上好的席麵了。”
趙雲安笑著點了點頭,又說:“還得再麻煩一趟,為我這一貓一狗準備一些吃的。”
“這貓愛吃魚,狗愛啃骨頭,不用太多,一隻一碗就夠了。”
驛員答應下來。
很快,大金貓與棉花也吃上了新鮮的魚肉和肉骨頭。
吃完了飯,趙雲安還帶著金氏幾個在院子裡消消食,這才上樓歇下了。
夜色之中,驛員偷偷從後門離開。
一路到了一棟宅子,驛員見到人,一五一十的將今日所見所聞說了。
上首的人挑了挑眉,隻問:“很好,回去好好伺候,安安穩穩將人送走了,自然有你好處。”
驛員忙不迭的答應了。
等他離開,屋內響起另一個聲音。
“大人現在能放心了,這趙雲安名聲大,還是趙雲衢的堂弟,但畢竟年幼,你瞧他出門當官,帶上老娘侄女就算了,連貓貓狗狗都要帶,可見還是小孩子脾性。”
“陛下可是誇他甘羅再世。”
“陛下那不得看看永昌伯的麵子。”
“他隻是途徑青州,咱們好吃好喝的把人送走就是,不要節外生枝。”
“是,他晚上吃得高興,哪裡還會看出異常來。”
“到底是永昌伯府出來的人,當年趙雲衢——還是得小心一些。”
“大人吩咐的是,要小的說,等他到了漳州,哪裡還有心思管青州的閒事。”
“也對,比起漳州來,青州這不過是小兒科。”
“大人,您說陛下為何要派這個個人過來,他能做什麼?”
“趙雲安雖然不算什麼,可永昌伯與趙雲衢都不好招惹,不看僧麵看佛麵。”
“嘿,希望這趙探花能活著回去。”
第二日,趙雲安吃過一頓豐盛的早餐,便帶著家人繼續趕路。
驛員將人送走,心底也大大鬆了口氣。
他哪裡知道,趙雲安前腳出門上馬車,後腳臉色就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