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心底歎氣,卻還是勸道:“你既然都知道一個孩子要長大十分困難,又何必著急上火。”
“可是……萬一他長大了呢?”
當初他們也以為皇後老蚌生珠,指不定一屍兩命,哪知道她最後卻安安穩穩生了下來。
小太子出生之後身體不好,三天兩頭的生病,可如今三歲多了,眼看著身體也越養越好。
難道他真的隻能眼睜睜看著比自己小了將近三十歲的弟弟登基為帝,那就算能活下來,一輩子也是窩囊。
宸妃眼底閃過一絲冷意:“一個孩子要長大難,要夭折卻容易。”
“臻兒,但此事不能是我們動手,否則被抓到了馬腳,到時候你就與帝位無緣了。”
榮親王神色一變:“母妃的意思是,四弟?”
宸妃笑了笑,淡淡道:“昭妃到底是年紀小,沉不住氣。”
母子倆對視一眼,宸妃又說道:“臻兒,此事你不要再管,母妃心底自有打算,倒是丁郡主那邊你還得使使勁。”
提到丁傲兒,榮親王又有些厭煩:“今日讓我伏低做小,他日定然……”
宸妃噓了一聲:“你心底想想就好,且看在丁家的權勢份上,丁家手裡頭有權有兵有錢,如今你剛巧王妃喪了,正是大好的機會。”
“但是兒子總覺得父皇對丁家很是忌憚。”
“他當然會忌憚,丁家是當年珠玉郡主的婆家,與祿親王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可你想想看,當年祿親王謀反都未能牽連到丁家,可見丁家的厲害。”
“再者,若是太子真的命大,有丁家站在你背後,咱狠狠心直接反了又能如何?”
榮親王也被她說得心動起來。
隻是他心底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當年祿親王都沒能贏,他真的可以嗎?
二皇子母子老謀深算,四皇子母子卻也不傻。
昭妃比宸妃年輕一些,也是一副嬌豔動人的長相。
皇帝年輕時候,最喜歡鮮活的色彩,連帶著寵愛的妃子也多是姿色張揚嬌豔的,可等他年紀大了,卻又開始喜歡純真無辜到傻乎乎的。
昭妃顯然不是那樣的人,但她還有個成年的親王兒子,即使不受寵,在宮中也有地位。
喝著紫金蓮,昭妃冷哼道:“這趙雲安倒是有辦法,這才去了漳州不到一年,死的都被盤成了活的。”
四皇子康親王喝了口茶,取笑道:“母妃,你若是不喜歡他,何必還花大價錢買紫金蓮。”
“彆人都喝,就本宮喝不上,那豈不是讓人笑話。”
昭妃又喝了一口,評價道:“這茶確實也不錯,隻可惜我喝了幾日,也沒見變得年輕,難道非得是陛下手中的精品才有用。”
康親王連忙勸道:“母妃,你可千萬彆去觸黴頭。”
昭妃冷哼道:“本宮又不傻,哼,便宜了皇後和病太子,八成是假的,不然太子怎麼還是病懨懨的。”
說完這話,她又問:“本宮怎麼聽說老二那邊動了心思,想娶丁郡主為續弦?”
康親王嗤笑道:“他那是癡人說夢,丁家怎麼可能答應。”
昭妃一聽這話就放心了:“那就讓他們去浪費那功夫吧,真是倆傻子,不想辦法對付宮裡頭那個,反倒是火急火燎的找續弦。”
康親王淡淡道:“父皇一日專寵太子,不管是二哥還是我,都毫無可能。”
昭妃眼神一冷:“你瞧著吧,皇後管得再好,那病太子想長大也難了。”
“母妃,你彆衝動。”
昭妃冷笑道:“我自然不會衝動,都已經忍了三年,本宮有的是耐心。”
她又喝了一口茶,覺得身體舒坦了一些,忽然道:“巽兒,這趙家人都有本事,你多與他們走動走動,若是能拉攏過來就更好。”
康親王歎了口氣,他母妃說得容易,哪裡知道他的艱難。
自從太子正是被立,原本站在他身後的官員都猶豫不決起來,畢竟中宮嫡子,雖說太過年幼,可畢竟也是名正言順。
再者,皇帝的身體現在還好,隻要他能多活幾年,把太子養大成人,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
誰不知道永昌伯府如日中天,奈何永昌伯一直遠在北疆,趙雲衢又是個滑不溜丟的,實在是沒辦法插手。
康親王一邊喝著茶,暗道這茶葉確實是還不錯,若是真有神效就太好了。
一邊將目光落到了趙雲安身上,心想著永昌伯府倒是會教孩子,四個兒子各個成材。
既然趙雲衢很難啃,康親王琢磨著從其他人下手試試,比如趙雲平,亦或者趙雲安,至於趙雲昇,他心底覺得不夠格。
紫金蓮的熱潮從京城蔓延,一路從北往南席卷而來,如同一陣春風,將白花花的銀子帶到了沉寂已久的漳州府。
趙雲安提前安排人采茶製茶,等這股熱潮開始的時候,叢家已經將茶葉包裝完畢,送到了金家的手中。
金伯學親自過來了一趟,還跟著表弟去見識了一番那塊神碑。
當時他便斷定:“隻要聖人肯鬆口,紫金蓮定能成為大魏名品之一。”
果然,很快京城那邊就傳來了消息。
京城達官顯貴都喜歡,帝後都滿口稱讚的貢品,自然是不愁賣的。
不隻是京城的訂單,連其餘地方也紛紛而來,近一些的江南等地,更是捧著銀子直接上門了。
叢家主跟著賺的盆滿缽滿,這會兒見了親兒子也不橫眉怒目了,叢白有生以來,除去剛出生那兩年,頭一次瞧見親爹的笑臉。
一包包的茶葉送出去,一兩兩的銀子換進來。
可惜漳州府是個留不住錢的地方,這雪花銀子還沒在庫房放熱,又被趙雲安倒手出去換成了糧食,若有盈餘,便還能換一些農具,甚至是匠人。
趙雲安覺得此刻自己像個購物狂,以前因為家裡窮沒法敞開了買,這會兒有錢了,就跟暴發戶似的買買買,瞧見什麼就想買什麼。
申金可不知道趙雲安的腹誹,他最近滿意極了。
買賣多了,亂子也多,趙雲安養著的一百好漢已經回京,這次回去就不再回來,趙雲安見衙役人手不足,便從申金這邊借調了一批。
作為報答,這幾日他們的夥食更好了一些。
之前趙雲安也算大方,至少讓乾活的人都吃飽。
不吃飽不行,春天冷,疏浚又是重體力活,趙雲安怕他們乾的多吃的少,到時候乾出個好歹來。
但吃飽歸吃飽,吃肉就彆想了,偶爾有點油星就不錯了。
這麼多人敞開了吃,趙雲安實在是負擔不起,偶爾給他們加點油星就是福利。
現在有錢了,趙雲安大手一揮,從農家買來十幾頭大肥豬,紅燒肉、酸菜燉肉、燉血腸、豬頭肉、爆炒豬肝……滿滿當當,愣是讓他們吃的滿嘴流油。
吃飽喝足,青州營的軍士們乾活就更帶勁兒了。
等到五月初,趙雲安再次視察玉璋湖疏浚工作的時候,驚訝的發現玉璋湖已經煥然一新。
原本湖內的淤積都被挖出來,其中若是肥沃可用的,趙雲安做主讓周圍的百姓們挑走,這些淤泥隻要曬乾了消毒,扔到地裡頭就能肥田。
這可是好東西,又是白得的,百姓們都搶著進城來挑走。
今年漳州府的春耕也落下帷幕,有了這些白來的肥料,想必定能迎來豐收。
當然,可用的肥沃淤泥隻是極少的一部分,更多的是無法再利用的。
這部分挖出來不能隨意堆放在湖邊,不然將來一場暴雨下來,立刻又成了湖裡頭的淤泥。
趙雲安索性挑了個開闊的地方,讓申金將這些淤泥都堆積上去,一層疊著一層,最後居然堆成了一座小山頭。
為了避免泥土流逝,到時候又灌入到玉璋湖中,趙雲安又讓他們種上了滿山的花草樹木,其中以漳州府最常見的果樹為主,桂花樹為輔。
玉璋湖內淤積清空,水草也被全部拔除,趙雲安也怕天長日久,將來還會發生淤積問題。
他左思右想,索性將玉璋湖附近開墾出來,租賃給城中百姓種植果樹。
租賃並不需要租子,且不用稅收,但百姓果樹收益之中,需要有三成用於每年玉璋湖的治理。
由專人負責監督和管理。
如此,百姓白得了果樹林,自然高興。也是皇帝知道紫金蓮收益高,並不把這些果樹田放在眼裡,很快批準了趙雲安的奏請。
趙雲安此舉,一開始隻是為了解決淤泥的問題,殊不知他隨意的安排,許多年後,倒是為玉璋湖造出一道美景來。
千百年後,玉璋山下玉璋湖,玉璋湖旁小玉璋,冬日踩雪夏采果,等來金桂滿城香的美景,吸引無數遊客前赴後繼,讓漳州府變成了個熱鬨的城市。
這次趙雲安過來,看到的便是水質清澈的玉璋湖美景。
為了治理玉璋湖,湖上遊船都被暫停,此刻望去宛如一片鏡麵,映襯著湖山美景。
“你們看,那座土堆像不像一個小的玉璋山。”
申金朝那邊看去,笑道:“可不是,像是把玉璋山縮小了,從城外搬到了城內。”
“那不如就叫它小玉璋吧。”
趙雲安笑談了一句,又問起運河段的疏浚來。
按理來說,運河段比玉璋湖要容易一些,可實際操作起來才發現,運河的淤積問題更加嚴重。
申金倒是拍著胸脯保證:“大人放心,不出一個月,肯定能乾完。”
“倒也不必急著趕工程。”
青州營那邊前前後後過來了近十萬人馬,而春耕沒那麼忙之後,趙雲安又開始征徭役,人工自然是夠用的。
申金笑道:“要是再拖延下去,周團練怕是要罵我們吃白飯了。”
趙雲安便知道,青州營那邊的糧食問題解決了,所以才想讓人趕緊回去。
他也沒多說什麼,隻道:“那你讓手底下的兄弟都注意一些,人命比什麼都重要。”
“那是當然,我每日都耳提麵命的。”
趙雲安點了點頭,放心下來。
哪知道第二天,趙雲安便知道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偌大的玉璋湖疏浚期間沒出事,偏偏工程臨近尾聲,反倒是鬨出了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