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接連遭禍,趙雲平近些日子也忙得腳不沾地。
“三少爺!”
趙雲平點了點頭,隻說:“七弟的意思,我已經聽大哥說了,但我們當哥哥的,萬萬沒有出了事情,隻躲在弟弟背後的道理。”
“可是……”
趙雲平止住他的話:“七弟妹已經在去漳州的船上,常順,你修整一日,明日就回去吧。”
“有你在七弟身邊保護他,我們才能安心。”
常順的臉更苦了。
趙雲平笑了一聲,拍著他的肩頭道:“你讓他彆想那麼多,小小年紀思慮過重,以後肯定長不高了。”
“少爺已經夠高了。”
雖然比不上三少爺,但比大少爺二少爺已經高了些許。
趙雲平哈哈一笑:“你還是這樣,見不得彆人說七弟一個字不好。”
“你回去跟他說,聖上已經應允我隨軍出征,我會親自找到父親,帶他回家。”
常順拿他們毫無辦法,再一次罵自己嘴笨口拙,根本說服不了任何人。
趙雲平拍了拍他的肩頭,風塵仆仆的回到了院子。
沈盼晴正在收拾東西,聽見他的動靜倒是驚訝:“怎麼這會兒回來了?”
趙雲平馬上就要出征,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不到夜裡都不回來。
“七弟派常順過來,想讓我們都過去參加他的婚宴。”
沈盼晴一聽,也停下手中動作:“七弟有心了。”
“他啊,打小就人小鬼大,腦子比大哥還靈活,八成是猜到京城不安穩。”
趙雲平提起弟弟,也是滿腔笑意。
“隻是他有心,我們卻不能去,不然永昌伯府全去了漳州府,躲在七弟背後算怎麼回事兒。”
“躲得了一時,也躲不開一世,終究是要麵對的。”
沈盼晴皺了皺眉頭:“七弟怕是猜到了什麼。”
趙雲平臉色也冷了下來:“天下若是亂了,漳州也不是世外桃源。”
沈盼晴歎了口氣:“我們原本就是走不了的,倒是祖母。”
“祖母不會答應的。”
趙雲平道,趙老夫人的身體是一回事兒,性情又是另一回事兒。
永昌伯府越是風雨飄搖,趙老夫人越是不肯離開,而且如今瑾兒謙兒人在漳州,萬一京城動亂,永昌伯府的根也還在。
就像趙雲平說的那樣,常順快馬加鞭而來,隻能無功而返。
常順進京的第二日,皇帝便召見了趙家兄弟。
“朕收到了漳州府的奏折,安兒希望你們能過去見證婚禮。”
皇帝笑著說道。
趙雲衢咳嗽一聲,躬身道:“七弟如今是漳州父母官了,卻還是如此的孩子氣。”
“他自小在永昌伯府長大,與你們兄弟情深,人生大事如此期盼也是正常。”皇帝道。
趙雲平歎氣道:“陛下,我倒是想去參加七弟的婚宴,隻可惜馬上就要啟程,實在是分不開身。”
趙雲衢也是歎氣:“可惜我的身體不爭氣,無法遠行,祖母也是如此。”
“若是身體吃得消,微臣如論如何也得去看著七弟成親才是。”
皇帝便提議道:“那不如讓永昌伯夫人前往漳州,略表心意?”
趙雲衢眼神微動,搖頭道:“陛下仁慈,可惜母親憂心忡忡,如今身體也不好,去了反倒是給二嬸和七弟添麻煩。”
皇帝皺了下眉頭,忽然問起:“朕記得你們兩家的兒子都在漳州?”
“正是。”趙雲平朗聲道,“這倆混小子總念叨著七弟,之前微臣去送信,就帶著一塊兒去了,結果去了就跟撒歡的野馬似的,硬是不肯回來。”
“微臣原本想著,等七弟的婚事定了,二嬸總是要回京操辦的,到時候再把他們倆帶回來,哪知道……”
皇帝似乎才知道此事,也點頭道:“世事難料。”
趙雲衢也開口道:“如今三弟要出征,我這身體又不爭氣,倒不如將孩子留在漳州,讓七弟幫著管教,免得他們到處添亂。”
皇帝點頭道:“事發突然,也是委屈了安兒。”
“陛下給了諸多賞賜,想必安兒見了,心中也會感懷聖恩。”趙雲衢又道。
如此,皇帝才笑起來:“隻是到底讓他失望了,既然他派了人過來,馬原,你從內庫挑幾樣好的,到時候讓人捎回去。”
“就當朕這個長輩給的新婚賀禮。”
趙雲衢替七弟應下了。
兄弟倆走出宮殿,趙雲平的臉色便沉了下來。
趙雲衢麵色平靜,提醒了一句:“彆被人看出來。”
趙雲平恢複了平靜的神色,卻咬著牙罵了句:“聖人愈發多疑了。”
“他本性如此。”若不是多疑,當年哪裡會有大皇子逼宮一事發生,又怎麼會從頭至尾,都對太後和祿親王防備至深。
皇帝對血脈親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他們這群外臣。
以前的汪家如此,如今的王家也是如此,永昌伯府又怎麼能例外。
兄弟倆一路往外走,卻忽然看到兩道人影。
“二位趙大人。”來人是丁郡主。
“參見太子殿下,常樂郡主。”
丁郡主手拉著一個孩子,正是太子。
她容貌不算絕美,但性格柔和,是個看起來極為溫柔婉約的女子:“聽說趙大人馬上就要出征了,傲兒在這兒預祝趙大人旗開得勝。”
“不敢當。”
趙雲平隻道:“下官隻是個敲邊鼓的,一切還得看涼州軍與北疆軍。”
“趙大人不必自謙,父親也曾誇你是個將才。”
小太子也抬頭道:“也希望趙大人能把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饒。”
雙方隻略說了幾句話,便各自離開。
走出宮廷,趙雲平卻擰眉道:“丁郡主什麼時候跟小太子走得這麼近。”
趙雲衢淡淡道:“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不會吧,她可比小太子大了十多歲。”
而且丁郡主是珠玉郡主的女兒,祿親王的親外孫,當年祿親王與皇後,王家,幾乎是死仇,皇後又怎麼會同意她與太子。
趙雲衢卻說了一句:“丁家手中,總共有二十萬人馬。”
“涼州軍號稱二十萬,但能有個十萬就不得了了。”趙雲平在兵部待過,自然知道其中蹊蹺。
“那也夠了。”趙雲衢道。
趙雲平眯了眯眼睛:“大魏的這位皇後,可真是女中諸葛。”
能隱忍那麼多年,一朝扳倒太後,直接越過兩個成年的皇子,讓自己生育的年幼嫡子上位成太子,可見厲害。
而現在,皇帝年老,對康親王榮親王越發寬容,當初趙娟慘死,也不過是罰了他們幾日草草了事。
兩位親王入朝多年,一旦皇帝駕崩,太子即使名正言順,能不能順利登基還是未知數。
可若是得到涼州軍的支持,那太子的勝算可就大了。
至於太子妃大上十幾歲,那又算得上什麼呢?
趙雲平忍不住低咒了一聲:“老子最煩這些勾心鬥角。”
趙雲衢歎了口氣:“你去了北疆不要輕舉妄動,先找到父親要緊。”
“我知道。”
趙雲平點頭道:“大哥放心,我過去之後會謹慎行事,就讓他們神仙打架,我隻顧找到父親。”
趙雲衢這才安心一些,放鬆下來,他又開始劇烈的咳嗽。
趙雲平皺眉道:“大哥,不如你還是請辭吧,在家閉門休息也好。”
趙雲衢卻搖頭:“我不在朝,得到消息就少,到時候我們不免被動。”
尤其是趙雲平幾個都在外頭,他若是再不入朝,永昌伯府就等於關閉了耳目。
即使有親戚聯姻在,能探聽到消息,但也總會遲人一步。
趙雲平無法,隻能同意了。
等到第二日,後宮果然送來新婚賀禮,皇帝一動,皇後也給了賞賜,甚至還有兩位親王與太子的,加起來居然不少。
趙雲衢又往裡頭添了一些,在最下頭塞了一個盒子,讓常順一起帶回去。
送走了常順,趙雲衢這才鬆了口氣。
哪知道常順這邊前腳剛走,後腳趙雲昇便灰頭土臉的進京了。
趙雲衢看見他也是一驚:“二弟,你為何進京了?”
趙雲昇幽幽抱怨:“大哥,家裡頭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也不跟我說?”
趙雲衢捏了捏眉心:“我信中已經寫得分明,你不好好留在衢州,進京來做什麼?”
“我也是永昌伯府的兒子,如今父親生死未卜,我自然是要回來幫忙的。”
瞧著弟弟一臉堅持,趙雲衢簡直哭笑不得。
他歎了口氣,意味深長的看向弟弟:“二弟,既然你回來了,那就留下吧。”
想走,恐怕也是走不了了。
趙雲昇此時還不懂大哥眼底的複雜,點頭答應:“雖然我官職不高,但是大哥,我一定能幫上忙的。”
趙雲衢隻是歎了口氣。
果然,第二天,皇帝便召見了趙雲昇,對他此舉大家讚賞,說是孝子,直接把人塞進了禮部待用。
趙雲昇不明所以,心底甚至有些得意洋洋,渾然看不見親大哥的無奈。
而另一頭,帶著嫁妝,被匆匆送上官船的顧季夏,也將要抵達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