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順停下腳步,隻說:“大人才不會,你在騙我。”
“怎麼不會?”望歸喊道,“我跟你說,大人身邊想上位的人可多了,一個個爭著搶著想要你的位置呢,你不在的時候可不就被人占了地方。”
常順不理他。
屋子裡還是他走的樣子,根本不像是有人住過的。
桌上地上沒有灰塵,顯然是一直有人打掃,再看床上的被子也是暖烘烘的,應該是近期才曬過。
常順看似麵無表情,其實心底都是小花花。
哼,他就知道那黑小子騙人,少爺怎麼可能把他的屋子讓給彆人。
望歸在門口探頭探腦,奇怪問:“大黑個,一段時間不見,你怎麼變老又變瘦了?”
“你去哪兒了?”
常順走過去,望歸露出討好的笑容。
結果下一刻,常順直接把門關了。
他回到自己床上,躺進被窩,想了想又拿出一顆喜糖塞進口中。
甜絲絲的味道立刻席卷而來,這些日子的辛苦都褪去了。
常順將剩下的喜糖塞到枕頭底下,吃飽喝足就開始睡覺,連嘴角都是微微勾起的。
而吃了閉門羹的望歸也不在意,繼續回到自己的門口開始吃花生。
等馬原辦完事匆匆忙忙的回來,便瞧見房門口都是花生殼。
“你小子倒是悠閒,待會兒可得幫我打掃乾淨。”
顯然是一副很是熟悉的樣子。
望歸拍著胸脯道:“我辦事,你放心。”
“馬大哥,隔壁屋子的大黑個回來了。”
馬貴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什麼大黑個,那是你常順哥。”
臨了又道:“常順可沒我這麼好脾氣,他飯量大力氣也大,你最好彆故意招惹他。”
望歸眼睛滴溜溜轉:“我怎麼會故意招惹他。”
馬貴不信這話,又說:“那你可記住了,常順可不是花架子。”
他越是這麼說,倒是激起望歸比一比的心思了。
不提常順吃飽睡足了起來,用他的大飯量和真本事讓野小子心服口服。
過了大寒,漳州府總算是迎來了一場雪。
與之前下過的雪粒子不一樣,這一場雪是半夜下的,洋洋灑灑的落下來,第二天起來一看,整個漳州都成了雪白一片。
趙妤發出一聲驚呼,撒丫子就跑出去:“七叔,七叔快出來,外麵下雪了。”
結果屋裡頭隻有顧季夏在。
趙妤一看是她,羞紅了臉:“七嬸嬸。”
顧季夏倒是也很喜歡這個乖巧懂事的小侄女:“你七叔在院子裡練武呢,想必很快回來了。”
“七嬸嬸,外頭下雪了,七叔答應過的,下雪就帶我們出去玩。”趙妤忍不住雀躍起來。
趙雲安剛好從外頭進來,聽見這話就道:“七叔說話算話,你去喊二奶奶起身收拾好,再叫上瑾兒謙兒,咱們一道兒出門。”
“好哦。”趙妤歡呼一聲,又撒丫子跑了。
趙雲安搖了搖頭:“這丫頭,也不怕冷。”
顧季夏卻笑道:“妤兒平時都穩重的很,難得這樣活潑。”
她心底也覺得十分難得,寄樣在彆人家的姑娘,多有懂事,少見活潑,趙妤能夠這般自在,可見金氏和趙雲安是真心疼愛,給了她隨意笑鬨的底氣。
這幾日金氏也曾與她提起過永昌伯府的二房。
在顧季夏看來,素未謀麵的二嫂實在是讓人無法評價,明明距離這麼近,卻寧願讓隔房的二嬸和弟弟帶著女兒,也不願意接過去教養。
之前趙雲安成親,金氏也邀請過小劉氏過來參加。
偏偏小劉氏借口趙雲衢不在,自己出行不便,硬是隻送了一份薄禮。
金氏都不知道怎麼說她,隻能少在人前提起。
趙雲安轉身道:“夫人也收拾收拾,輕便一些就好。”
“我也去嗎?”顧季夏驚訝道。
趙雲安也是驚訝:“既然要出門遊玩,自然是要一家人一起去。”
顧季夏笑著解釋:“姑娘家出門遊玩的多,但在京城,剛成親的媳婦出門,是會被人說嘴的。”
趙雲安哈哈一笑:“幸好這裡是漳州府,沒有人會說閒言碎語。”
臨了故作得意:“夫人,你夫君是漳州府父母官,天高皇帝遠,這裡我最大。”
顧季夏也被逗得直笑,便也不再說什麼,迅速的收拾整齊了。
很快,一家老小整整齊齊,有一個算一個全出了門。
到了大街上,顧季夏見金氏並不避諱的摟著趙妤,看著窗外的景色,心底又是驚訝。
但見趙雲安習以為常,而漳州府的街頭上,常有女子來來往往,形容自在,與京城彆有不同,倒是也放鬆了下來。
馬車緩緩到了玉璋樓,這一帶是欣賞玉璋湖美景的好地方,此時已經很是熱鬨。
趙雲安帶著家人上了包廂,屋子裡頭暖融融的,在爐子上烤橘子,烤板栗,打開窗卻是玉璋湖的美麗雪景。
很是一番享受。
顧季夏學著金氏和趙妤靠在窗前,往下一看,時不時便能瞧見夫人姑娘們進出玉璋樓,她們都沒有帶帷帽,笑容都看得真切。
趙雲安與趙瑾趙謙負責看爐子,烤熟了就遞過去給她們吃。
金氏一邊吃,一邊笑:“難得下一場雪,說是看雪景,結果低頭一看全是人。”
“人多才好,人多代表著興旺。”顧季夏笑道。
顧季夏不知道的是,兩年之前,漳州府可不是今日的光景。
京城的風氣傳開來,這些年對女子的拘束越來越多,貞潔一說廣為流傳,以至於漳州等地也受到了影響。
幸好大魏這幾年風不調雨不順,百姓過活都難,自然無心苛求。
等到趙雲安來到漳州府,百姓們的日子迅速的好轉,對這位父母官極為愛戴,街道上學著趙雲安穿戴的文人比比皆是。
趙雲安孝順親娘,疼愛侄女,時不時便帶著她們出門遊玩,完全不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一套,日久天長,漳州府的百姓自然也有樣學樣。
這才有了顧季夏今日所見。
漳州府下了一場大雪,時間不久,溫度不低,百姓們並未遭殃,卻剛好能凍一凍地裡頭的蟲子,瑞雪兆豐年。
趙雲安誇道:“漳州府幾位老先生看天象確實厲害,當初說要下雨就下雨,如今說有雪就有雪。”
馬貴笑道:“那也得大人您願意聽信。”
若是父母官不聽,他們就算有建議,對百姓也毫無益處。
哪像是大人,當初確定有暴雨的概率,便冒著頭頂烏紗帽的風險,強製百姓們提前收割。
而前段日子說會下雪,又讓各個村落修檢房屋,確保不會有積雪壓塌,百姓凍死的事情發生。
正因為每次都早做打算,趙雲安此刻才能安寧的坐在玉璋樓喝茶。
可此時正烤板栗的趙雲安並不知道,這一場雪從南往北,北方冰雪連綿,大雪不停,竟是持續不斷下了一個半月。
並不是每個父母官都有趙雲安的遠見,更不會像他這般願意花錢費力去做不討好的事情。
連年的天災**,在這一場大雪之下,更冷的北方不知凍死了多少人。
大雪之下,連帶著匈奴人也暫時退去,不敢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裡攻掠大魏。
對於臨城來說,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戰爭稍停,給臨城的軍士和百姓都有了喘氣的機會,即使大雪封城,但他們都已經習慣了臨城惡劣的氣候,反倒是不覺得如何艱難。
將軍府中,顧斌沉著臉看著探子傳來的消息:“匈奴暫時退了。”
“隻是不知道是緩兵之計,還是真的退遠了。”
顧斌歎氣道:“隻怕明年春天會卷土重來,到時候隻怕更難。”
“大人,隻要熬過冬天,到時候我們大可以聯合涼州軍,前後夾擊,到時候讓那些匈奴人有來無回。”
顧斌卻對涼州軍心懷警惕:“哪兒那麼容易。”
“涼州軍已經在路上,再慢半個月就到了,到時候若是雪停了,我們還能打匈奴人一個措手不及。”
顧斌掃了在場的人一眼,問道:“一個月前,涼州軍已經接到調令,可如今還在路上,諸位以為這是為什麼?”
眾人自然也都知道,什麼調兵遣將需要時間,準備糧草花費功夫,那都是借口,涼州軍不過是姍姍來遲,想坐收漁人之利。
“將軍,涼州軍與我北疆軍原本就是一體,隻是早年汪家敗落,才四分五落,不如趁此機會合二為一?”
顧斌嗤笑道:“想的容易,丁家可不是吃素的。”
“隻要陛下下令,難道他涼州還敢抗旨不尊?”
顧斌心底歎氣,這群兄弟在北疆待得太久了,腦子裡就沒那些彎彎道道,哪裡知道如今的涼州軍,即使陛下也不敢肆意。
“京城太遠,朝中的情況你我都不了解,你能確定合二為一之後,掌管的人是本將軍,而不是丁家人?”
顧斌的反問,讓眾人都沉默下來
驀的,有人開口道:“若是永昌伯還在就好了。”
即使他們一開始對永昌伯心懷敵意,但這麼多年下來,還是相處出幾分同僚情分來。
再者永昌伯與朝廷聯係緊密,他若是在,定然對京城的情況了如指掌。
顧斌也跟著歎了口氣。
他隻能道:“讓下頭兄弟趁著雪天再找找,指不定永昌伯還活著。”
話雖如此,在場的人卻都覺得那具屍體就是永昌伯,隻是他們大人不願意承認。
就在這時候,外頭有人稟報:“將軍,大姑娘那邊送了年禮過來。”
顧斌一愣,猛然反應過來他那大女兒已經出嫁,嫁的對象正是永昌伯府的七少爺。
“快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