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院正臉色蒼白,冷汗不停的往下掉。
“陛,陛下龍體安康,定能長命百歲。”
啪嗒。
皇後直接摔了杯子:“聖人的身體到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秦大人,你是想隨陛下陪葬,成為皇陵裡的一道孤魂,還是與本宮合作,留下全家性命。”
太醫院院正不停的哆嗦著。
終於,他重重磕了個頭:“陛下,陛下他中毒至深,怕是已經藥石無靈。”
“一旦斷了丹藥,陛下定會藥癮難耐,五臟六腑衰竭而死。”
“若是持續服藥呢?”
“若是持續服藥,那丹毒就會繼續累加,遲早都會中毒身亡。”
皇後雖然早已猜到皇帝的身體情況,此刻依舊是心底一顫。
太醫院院正苦著臉道:“皇後恕罪,並非是微臣不作為,陛下一開始服用丹藥的時候,微臣也是勸過攔過的,可陛下執意如此。”
“等到發現不對,微臣屢次勸說陛下斷絕丹藥,可陛下就是不聽啊。”
他心底也是暗暗叫苦,世界上最難做的就是太醫,每個病人都比他們身份貴重,他就算是醫術高超,皇帝棄之不用,他又有什麼辦法。
皇後臉色一冷:“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
早知道丹藥用久了,人真的會死,她拚死也會攔住陛下。
可陛下如今越發沉迷丹藥,甚至在宮中建造了摘星台,皇後也毫無辦法。
想到太子,皇後狠了狠心:“你跟我說實話,陛下到底還有多少日子?”
“長則數年,短則幾月。”
皇後臉色一沉:“數年是幾年,幾月又是多少月?”
“也許是一月兩月,也許是一年兩年,也要丹藥以及陛下的身體。”
太醫院也是使出了渾身的法子,化解丹藥的毒性,可耐不住皇帝一天三餐的吃。
最多才兩年。
兩年之後,太子才幾歲,即使皇帝能夠傳位給他,他真的能坐穩皇位嗎。
要知道在他上頭,可還有兩位早已成年,入朝多年,培養了無數人脈的親哥哥。
“本宮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太醫院院正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很快,皇後身邊最受信任的大宮女急急忙忙的離開了宮廷。
暗潮湧動,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是趙雲衢。
他早早派人在王家與丁家盯著,很快便注意到這個不尋常。
趙雲衢心底咯噔一下,再派人查看,果然發現京城周圍有兵力調動。
涼州軍如今被困在北疆,無法脫身,能夠調動京衛所的人隻有皇帝,而讓他覺得心驚肉跳的是,慶餘來報,在郊外發現了異軍。
趙雲衢很快想起趙雲安曾經提過的,涼州拉壯丁一事。
皇帝機關算儘,可丁家也留了後手。
殊死戰爭,最後勝負難料。
永昌伯府內,趙雲衢正在說服趙老夫人去溫泉莊子。
趙老夫人卻握住他的手,開口道:“衢兒的孝心,祖母心底知道。”
“可如今我都這麼大年紀了,什麼風浪沒有見過,何必再躲躲藏藏。”
趙雲衢皺眉:“祖母?”
“現在不走,隻怕就走不了了。”
趙老夫人又道:“該來的,終歸都是要來的,我們幾個女眷躲在莊子上又能如何,倒不如一家人在一起。”
趙雲衢搖頭道:“祖母,這一次,怕是比上一次還要嚴重。”
趙老夫人卻道:“正是因此,祖母才不能走。”
“祖母這輩子命不好,早年送走了你祖父,後來又送走了你二叔,如今你爹也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衢兒,你不必再勸我了。”
趙雲衢看向劉氏等人。
劉氏隻說:“母親說得對,我們一家人要在一起。”
她怕死,但讓她丟下兒子苟且偷生,那也是不行的。
盧氏更是說:“官人在哪裡,我們就留在哪裡。”
她更是笑道:“就算我們有心想走,可又能走到哪裡去,官人也說了,此次與上次不同,郊外恐怕更加危險。”
如此說來倒是也有道理。
趙雲衢抬頭,見她們滿目鎮定,很快下了決心:“既然如此,隻能讓他們潛伏進京,正好這些日子亂的很,到時候藏在府中,也能有自保之力。”
既然如此決定,趙雲衢自然要把事情告訴弟弟。
誰料到還未等他安置妥當,京城的變化卻比他想想的還要更快。
丁家顯然早有準備,丁郡馬在得到皇後消息時,臉色就是一冷。
“真不愧是李家人,滿口仁義道德,實則心狠手辣。”
他渾身都是冷意:“幸虧丁家早有準備,如今在北疆的那些人,不過是汪家留下的殘兵和民間壯丁,死得精光倒省了一筆糧草。”
原來在去年匈奴來犯時,丁家與匈奴常有往來,便從他們口中得知其中異樣。
皇帝自以為是黃雀,殊不知丁家一狠心,竟是拿一直以來並未完全降服的軍士做馬前卒,消除皇帝的戒心。
而丁家真正的兵馬,如今已經圍在京城附近。
“既然皇帝不仁,就休怪我們不義。”
皇帝做夢都沒有想到,他自以為算無遺策的計劃,卻毀在了枕邊人的私心之中。
亦或者,丁家早有不臣之心,如今皇帝的逼迫,隻是讓他們將計劃提前了時間。
“父皇,皇後聯合丁家造反,已經殺到了宮門口,您快跟兒子逃命吧。”
第一個出現在皇帝麵前的,竟是榮親王。
皇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榮親王眼底有恐懼,有擔憂,但更多的卻是竊喜:“是皇後聯合丁家逼宮造反,丁家不知從哪兒來的人馬,如今大肆進城燒殺。”
“父皇,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搬救兵要緊。”
“皇後,竟然是皇後。”
皇帝不敢相信,跟他少年夫妻,一輩子相互扶持走下來,甚至太子的母親,竟然會與丁家勾結。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能為什麼,皇後定是要讓太子登基,自己垂簾聽政啊!”
一口心血湧上頭,皇帝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來。
榮親王嚇了一跳,忙道:“父皇,您堅持住,傳位詔書呢?玉璽呢,您要是出事的話,豈不是讓亂臣賊子誤國。”
喊打喊殺的聲音不斷傳來,身處郡主府中,丁傲兒臉色沉凝。
她剛要起身出去,卻被丫鬟攔住:“郡主,大人吩咐,您不能離開這裡。”
丁傲兒臉色一沉:“外麵發生了何事?”
“奴婢不知,郡主,不如您喝喝茶,吃些點心,等大人回來再說。”
丁傲兒驀的推開她:“大膽,我要去哪裡,豈是你可以阻攔的。”
可沒等她走出去多遠,兩個侍衛攔住去路:“郡主,大人吩咐,今日您不可隨意亂走。”
“外頭亂的很,郡主,您還是待在家裡頭更安全。”丫鬟也追上來。
丁傲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恍然發現,父親對她的疼愛,周圍人的尊敬,似乎都是假的,一旦發生什麼事情,她的話根本無人理睬。
這一刻,丁傲兒終於想起母親臨死前說的話。
世界上除了她自己,再也無人靠得住。
包括她的親生父親。
見她臉色不好,丫鬟又說道:“郡主,等大人回來,一定會親自跟你解釋的。”
丁傲兒嗤笑一聲,沒有再堅持。
京城其餘的勳貴,卻遠不如丁傲兒這般鎮定。
雖說因為北疆打仗,京城氣氛僵凝,可他們沒想到這戰能直接打到家門口來。
丁家的兵馬進城之後,幾乎是直奔達官顯貴的宅邸,但凡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都被暫時控製起來。
永昌伯府也被圍得團團轉。
伯府之內,小劉氏嚇得臉色蒼白,她終於知道為什麼趙雲昇與趙雲安都不同意他們上京。
趙誠已經被外頭的聲音嚇得哇哇大哭,小劉氏緊緊摟住他,心底也是禁不住的後悔。
早知如此,她就該等一等,等太子登基,亦或者其他皇子上位了再說。
可現在後悔也遲了。
趙雲昇臉色沉凝的走進來:“出不去,門口都被堵住了。”
小劉氏哭得更加厲害:“早知如此,我就讓誠兒留在漳州府,是我害了他。”
趙雲昇不耐煩的罵道:“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
小劉氏忍不住掉眼淚:“那現在怎麼辦,他們會不會傷害我們?”
“暫時不會。”趙雲昇心底也不是很確定。
按理來說,丁家就算想造反,也不會大開殺戒,尤其是永昌伯府現在無足輕重。
趙雲衢也是這麼想,再加上丁家的兵馬在城外,城外可能更加失控,他才會同意家人留在伯府之中。
可世事難料。
丁博文自以為勝券在握,等他們衝進皇宮,卻發現皇帝消失不見了!
深宮之中,隻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屋子。
丁博文怒視皇後。
皇後臉色一變:“陛下一直在這裡,並未離開。”
“一定有暗道,給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丁博文喝道。
若是走脫了皇帝,即使他手中捏著小太子,到時候也會落到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