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母大人和顧二姑娘過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我這當晚輩的也好精心招待。”
趙雲安笑盈盈的走進屋子。
隻見堂屋裡頭,顧季夏麵無表情的坐在上首,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著肚子。
趙雲安一看她的神態,就知道妻子肯定滿心不耐煩。
顧夫人坐在她對麵,正一臉我為你好的架勢說話,整個人向前傾,很是有幾分迫不及待的樣子。
讓趙雲安意外的是,除了顧家二姑娘顧蘭秋,後頭還站著好幾個丫鬟。
顧夫人正說得唾沫橫飛,也沒見顧季夏點頭,心底正暗罵這死丫頭不聽話呢,哪知道一抬頭,就瞧見便宜女婿走了進來。
這一看,她心底又是歎息。
趙雲安長身玉立,豐姿英偉,即使隻穿著常服,走進屋內也是讓人眼前一亮。
顧夫人心底不住可惜,多好的女婿人選,偏偏當初她瞧不上,便宜了這死丫頭。
如今後悔也遲了,哎,可當年她哪裡會知道,永昌伯還是一條潛龍,這條龍還能飛上天呢?
她這會兒倒是忘了,當初她還曾上門提親,結果被劉氏和金氏兩個一頓數落,灰頭土臉的被趕出去。
那不是她不想要,而是根本沒辦法將女兒塞過來。
要不是後來顧將軍上書,老皇帝賜婚,哪裡來趙顧兩家的聯姻。
顧夫人露出一個笑容來:“女婿回來了,快坐下來歇一歇。”
“哎,都是自家人,我不過是來看看女兒,哪裡要這麼興師動眾的。”
趙雲安直接走過去,在顧季夏身邊坐下,笑著說道:“雖然是自家親戚,不必講究虛禮,可也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到時候要說我永昌伯府不懂規矩。”
說完這話,他卻直接握住妻子的手,問了句:“累不累,今天孩子有沒有鬨你?”
顧季夏笑了笑,隻說:“不累,孩子也很乖。”
顧夫人把他們夫妻恩愛瞧在眼中,這心底更是憋氣,又覺得趙雲安方才那話看似客氣,似乎哪裡透著不對勁。
就好像,是在說她不懂規矩。
顧夫人抬頭,正巧瞧見趙雲安笑盈盈的模樣,他笑起來麵如新月,和煦春風。
她頓時覺得自己想太多,笑著說道:“女婿不必擔心,婦人懷胎十月自古以來都是如此的,能為趙家開枝散葉,這是季夏的福分。”
顧蘭秋一直坐在顧夫人下首,自從趙雲安進門,她一雙眼睛就沒離開過。
這時候更是接話道:“生兒育女理所應當,姐姐,你不就懷了個孩子,怎麼就如此矯情,反倒是讓姐夫為你操心。”
任由顧季夏做好了準備,此刻臉色也是微微一沉。
趙雲安拍了拍她的手背,淡淡開口道:“二姑娘也是女子,怎麼反倒是說出這誅心的話來。”
“生兒育女既廢心神,又傷身體,季夏懷著孩子,我心疼體貼才是理所當然,怎麼能習以為常。”
“等二姑娘將來嫁人生子,若是夫君不知道體貼,嶽母可得好好為她出氣。”
顧季夏原本正生氣呢,聽見丈夫為自己出頭,嘴角都掛上了笑容。
顧蘭秋擰爛了帕子,氣得臉頰通紅。
顧夫人見情況不對,忙道:“哎呀呀,瞧你這孩子嘴上沒個把門。”
“知道你牽掛姐姐,但你姐夫知道心疼人,這是好事兒。”
“女婿,你也彆跟她一個小姑娘計較,她年紀小不懂事兒。”
趙雲安也沒抓著這話題不放的意思,笑著端起茶杯。
顧夫人皺了皺眉,忽然起了個心思。
“女婿,今日我過來,其實也是為了季夏。”
“這孩子雖不是我親生的,可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是我不好,鄉下人沒見識,待字閨中的時候也沒好好教她。”
“哎,如今她嫁到了永昌伯府,挺著肚子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實在是我的不是!”
聽她這唱作俱佳,要不是知道底細,八成還真以為是多親近的母女。
趙雲安隻是喝茶也不接話,顧季夏得了他的暗示,隻慢慢悠悠的聽著。
顧夫人見沒有人接話茬,又說道:“嫣然、嫣紅,你們過來拜見姑奶奶和姑爺。”
“嫣然/嫣紅見過姑爺、姑奶奶。”兩個丫鬟出列。
趙雲安掃了一眼,不知道她這打著什麼主意。
顧夫人笑道:“季夏如今身子重,伺候不了人,我這個當娘的不得不為她分憂,特意從家裡頭挑了兩個顏色好的,還希望姑爺你彆嫌棄。”
趙雲安一臉無語,感情鬨了半天,這便宜丈母娘是來給他送小妾的。
當丈母娘的給女婿送妾室通房,真讓人大長見識。
顧夫人見狀,還以為他心底樂意,隻是顧忌著懷孕的夫人,故意道:“季夏,你一向是識大體,知分寸的,不會當一個妒婦是不是?”
顧季夏看向趙雲安,挑眉笑道:“任憑官人做主。”
趙雲安笑了一聲,點頭道:“既然如此,把人送去柴房乾活吧,那邊正缺兩個苦力。”
嫣然嫣紅兩個丫鬟臉色一變,連忙跪下來請罪:“夫人?”
顧夫人臉色一僵:“女婿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精挑細選的人,你一句話就給打發去當苦力了。”
趙雲安好聲好氣的解釋道:“嶽母大人,不是我故意要下你的臉,實在是無奈為之。”
“永昌伯府的匾額雖還沒有換,可太子還住在府內,今時不同往日,我哪裡敢將來路不明的人放在府中。”
“這還是看在嶽母大人的麵子上,我才同意將人留下,若是旁人這般不知分寸,我早就讓人打出去了。”
“畢竟這會兒但凡出了點什麼事情,那可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了。”
顧夫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呼呼的站起身:“罷了罷了,我好心好意的上門,你們不領情就算了。”
說完帶著顧蘭秋就要離開。
兩個丫鬟也連忙跟上,若是留下來,那可是要去柴房當苦力的。
等人走了,顧季夏終於忍不住撲哧一笑:“夫君,我還是頭一次見她生氣還無可奈何。”
趙雲安淡淡道:“我說得可都是實話,嶽母要為了這種事情生氣,我也是無可奈何。”
顧季夏故意笑著問:“夫君就一點不動心,臣妾瞧著,方才那兩個丫鬟的顏色倒是很動人。”
趙雲安哪能不知道夫人的小心思,忙道:“紅豔枯骨,除了夫人之外,其他女子在我眼中,那就跟草木無異。”
顧季夏心底高興,口中卻呸道:“才不信你這話。”
“日久見人心,夫人慢慢看就是。”趙雲安笑道。
這邊夫妻倆和和睦睦,那頭顧夫人簡直氣炸了。
等離開永昌伯府上了車,她連聲罵道:“太過分了,他簡直沒把我放在眼裡,誰不知道新太子敬趙老夫人為母,分外疼愛他這侄子,他要是樂意,太子難道會反對。”
顧蘭秋冷哼道:“娘,您還沒瞧出來嗎,姐夫壓根沒瞧上那兩個丫鬟。”
顧夫人丟了麵子,心底懊惱:“我就不信這世界上有不偷腥的貓,他今天這話說的好聽,指不定早就跟哪個賤蹄子勾搭成奸了。”
哪知道顧蘭秋這一次沒有應和,反倒是說:“娘,你彆這麼說姐夫,他不是那樣的人。”
顧夫人一聽,皺了皺眉:“方才他眼裡壓根沒有我們母女,你怎麼反倒是為他說話。”
顧蘭秋臉頰微微泛紅,嘟囔道:“女兒就是覺得,咱們兩家畢竟是親戚,彆把話說死了得罪了,指不定以後還有來往。”
這是親生的女兒,顧夫人哪裡不知道她的性子。
看了看女兒的臉色,顧夫人擰著眉頭道:“蘭秋,你趁早斷了那念頭吧,我是不會同意你嫁過去的。”
顧蘭秋臉色一變:“娘,你瞎說什麼呢。”
顧夫人歎氣道:“趙雲安條件是不錯,如今更是得了太子青眼,以後有的是榮華富貴。”
“可他早已娶妻,娶的還是你嫡親的姐姐,孩子都快要生下來了,你念著他做什麼?”
顧蘭秋沉著臉反駁:“我什麼時候惦記著姐夫了,我,我不過是見你不講道理,說一句公道話罷了。”
“姐夫姐夫叫得多親近。”
顧夫人掐了她一下:“我還不知道你,我說你怎麼忽然惦記起那死丫頭來,還以為你是見不得她過得開心,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告訴你,趁早死了心,我是不會答應的。”
顧蘭秋捂著臉道:“娘這麼說,我真的沒臉見人了。”
“你知道就好。”顧夫人沒好氣的罵了句。
顧蘭秋索性不要臉了,放下手道:“娘,你不是也覺得姐夫好嗎,憑什麼我不能嫁給他?”
“憑什麼,就憑他已經娶了妻子,難道你堂堂大小姐,要去給彆人當小嗎?”
不等顧夫人說話,顧蘭秋又說道:“女人生孩子要過生死關,若是姐姐沒闖過去,到時候一命嗚呼,我嫁過去不也是正室。”
顧夫人恨鐵不成鋼:“就算是正室,那也是繼室,繼室是那麼好做的嗎?”
“為娘就是繼室,嫁過來之後過的是什麼日子,難道你沒看到?”
“一晃眼這麼多年,你爹滿心眼就惦記著前頭那個,對你姐姐百依百順,對我們母女視而不見,到了京城還讓顧季夏管家,讓我成了京城的笑話。”
“難道你要學為娘給人當繼室,辛辛苦苦一輩子也討不到好?”
顧蘭秋抿著嘴,哭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給我找個好人家啊?”
“顧季夏都嫁了,現在過得和和美美,憑什麼我還不如她。”
顧夫人也知道女兒被耽誤了,可誰讓這幾年不太平,她一直挑剔來,挑剔去,反倒是挑不到合心意的。
她心疼的摟住女兒,又說道:“傻丫頭,今時不同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