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一片漆黑, 隻有月影透過帳幔灑進來。
溫窈都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被抓住了。
她瞬間緊張起來,全身僵硬, 呼吸都屏住了。
察覺到她的反應,容翦忍了好一會兒,才放緩了語氣,在她耳畔道:“放鬆。”
溫窈的緊張還是沒有緩解, 不僅沒有緩解, 還在心底裡滋哇亂叫。
——他在說什麼鬼東西!不是皇上嗎?為什麼會這、麼、浪!
容翦本來就忍得很艱難, 在這個時候她竟然還在心裡罵自己,容翦哪裡還能忍?
他又氣又難捱, 忍無可忍, 低頭就咬了一口——沒太用力, 但也絕對能讓她立馬回神。
唔!
溫窈悶哼一聲, 都沒來得及譴責容翦又咬自己, 就聽到他在自己耳邊沙啞的威脅:“專心點!”
“……否則, 你今夜就彆睡了!”
溫窈:“……”
……
溫窈很少失眠,但偶爾失眠的時候,因為思維活躍, 她也並不覺得有多難熬。
可今天。
她第一次覺得原來度日如年是這種感覺。
哪怕她放空了自己, 都無法忽視。
她把自己蜷成一團,像蟲子一樣蠕動到最裡側, 然後裹緊了被子,把自己藏起來。
好羞恥!!!
他還在自己沒回神的時候給自己擦拭!
騷得也太過分了罷!
容翦清洗完回來,就隻看到榻上一個鼓鼓的被子包。
忍了這麼久,總算稍稍緩解了些的容翦,這會兒心情好得很, 連常年冷沉的眉眼,都從骨子裡散發出溫柔來。
剛剛還膽大包天的挑釁他,這會兒又把自己藏起來?
他揚起嘴角無聲笑了笑。
溫窈把自己悶在被子裡,其實很悶,但她不願意露出頭,尤其是剛剛的一幕,還有容翦的喘息還跗骨之疽般在她耳邊回蕩,她就整個人都要炸了。
正崩潰著,身旁的床榻往下陷了陷,溫窈瞬間警覺——
回來了?
咦?
睡下了?
怎麼又沒動靜了?
不拽她的被子,是讓宮人又備了床被子?
這麼好心的麼?
溫窈全身的神經都聚焦在身旁的容翦身上,她靜靜等了好一會兒,也沒再聽到任何動靜。
睡著了?
這麼快就睡著了?
平時不都睡得很慢的麼?
溫窈在心裡嘰嘰咕咕,又過了好一會兒,身旁依然沒有再傳來動靜,她這下便能確定,容翦肯定是睡著了。
男人果真都是大豬蹄子哦,辦完了事,就不管她了,也不問她要不要暖手暖腳啦?這就自己睡了?
本來在被子裡就夠悶的了,現在又不爽,她便悄悄掀開被子一角,想看看容翦睡得到底有多香!
因為還羞著,未免動作太大把容翦吵醒,又想起剛剛那一幕,她動作放得非常非常輕。
結果,剛掀開一角,就對上了一雙笑意盈盈的眸子。
溫窈:“……”
她稍稍一怔,馬上又把被子放下,重新藏了回去。
怎麼回事?!
容翦沒睡?!!!!
是沒睡罷?剛剛她沒有看錯罷?肯定沒錯,肯定是他!
可……
他笑什麼啊?
重新藏進被子裡的溫窈滿心震驚了好一會兒,卻發現——
嗯?
還是沒有動靜,難道剛剛她是悶太久缺氧看花眼了?
這般想著,她再次掀開被子一角——
容翦單手撐著下巴,俊美的五官在朦朧的燭火下,更添了幾分絕塵,如瀑的墨發散落,絲質睡衣隨意披在身上,慵懶且矜貴。
溫窈:“………………”
他笑吟吟的眸子,半闔著,正直勾勾盯著她,和剛剛一模一樣。
他沒睡?!
剛剛看到的也不是花眼!
溫窈怔在那兒,一動不動。
容翦看著她躲在被子裡嘰嘰咕咕,看著她偷偷掀起被子一角打量,看著她對上自己的視線忙紅著臉又藏了起來,然後又掀起被子角,愣在那兒。
不知道是因為心情好,還是因為剛剛更親密的接觸,容翦這會兒怎麼看她,怎麼可愛。
哪怕是現在傻乎乎愣在那兒,他都覺得心尖尖一片柔軟。
要不是剛剛她嚷嚷著累,他現在都想抓著她再來一次。
見她還一動不動,傻乎乎看著自己,容翦輕笑:“不悶麼?”
溫窈:“……”
她眨了眨眼,沒動,也沒說話。
容翦撩起眼皮,拖長了嗓音:“還不出來?”
慵懶又沙啞,裹著的全是讓溫窈戰栗的艾昧。
溫窈轉動眼珠,上上下下打量他。
既然沒有睡,在那兒一動不動,裝什麼鬼?
見她還不動,隻在心裡嘰嘰咕咕,容翦挑眉:“還不動?”,
話落,他伸手:“等著朕幫你……”
“不用!”溫窈現在一看到他的手就頭皮發麻,她忙從被子裡鑽出來,躺好:“臣妾自己來就好。”
躺平,閉上眼,好一會兒,那道視線還直勾勾盯著自己,溫窈不得不再次睜開眼,討好地看著容翦:“皇上還不睡麼?”這樣盯著她,實在太危險了!
“愛妃就讓朕這麼睡?”容翦抿了下嘴角,眸色沉沉看著她。
溫窈低頭看了看,這才趕緊把被子給他蓋上:“臣、臣妾太困了,疏忽了疏忽了,皇上恕……”
手腳被抓住,腰也被箍住,‘罪’字生生被溫窈吞了回去。
“嗯,睡罷。”
沉沉的嗓音從頭頂和緊貼胸膛傳來,震得溫窈耳膜發聵。
她失神了好一會兒,再回過神時,手腳都被暖得熱乎乎的。
羞恥感也在這自然的接觸中緩緩消散,她借著朦朧地燭火抬眼看了看。
看他嘴角還微微上翹著,溫窈在心裡哼了一聲,就知道他還沒睡。
容翦今兒心情委實不錯,聽她又嘰嘰咕咕不睡覺,便睜眼盯著她:“不困?”
遲鈍的溫窈從這兩個字裡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她馬上閉上眼睛:“困!”
悶笑聲傳來,溫窈:“……”笑什麼啊?有什麼好笑的?堂堂一國之君,欺負她一個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很光明正大麼?
嘀咕著嘀咕著,溫窈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來,她再次睜開眼,看著還在笑的容翦:“皇上……”
容翦笑著嗯了一聲。
溫窈自動屏蔽掉耳邊的酥麻,隻看著他:“皇上不是說,就隻有一件睡衣麼?那現在這件是什麼?”
容翦笑聲一頓。
溫窈:“……”果然啊!果然是騙她的!她就說,皇帝怎麼可能就隻有一件睡衣呢?
“那件是常穿的,”容翦一本正經道:“這件不常穿。”
胡說八道!
堂堂一國之君,編謊話騙她?以為她傻聽不出來麼?
黑暗中,容翦眼底笑意更濃。
溫窈心道,奇奇怪怪,一會兒一變,晚上在祈和殿外還凶她呢!
難伺候得要命!
這麼想著,她把手腳又往暖和地挪了挪。
還好夠暖和,當個人形火爐抱著,她也不算吃虧。
聽著她嘀嘀咕咕,還有那雙不住動來動去的手,容翦眸色沉了沉。
不算吃虧?
小傻子還會這麼算賬呢?
那他也不能吃虧啊!
他一把按住她的手——
“愛妃既然不困,”低低的,隻剩氣聲的嗓音在殿內輕飄飄回蕩:“那就再做點彆的事好了!”
溫窈‘不’字還沒出口,就被直接堵了回去。
最後,她筋疲力儘,迷迷糊糊,都不知是怎麼睡著的。
安順今兒非常高興。
不光是因為溫主子留宿承乾宮了。
還有就是,他的判斷是準的。
從祈和殿出來那會兒,皇上那怒火都快要把人吞沒了,結果不還是被溫主子給哄好了?
日後皇上再動怒,可就找到救星了。
原本太醫的醫囑,安順覺得,今晚也不會發生什麼。
可皇上竟然要水了。
還要了兩次!
他可震驚了。
但一句話不敢說。
還是遞茶的時候,觀皇上臉色,才意識到自己是想左了。
看著親手喂溫主子喝水的皇上,安順心頭那叫一個又驚又喜。
出了殿,重新坐回去守夜,臉上的笑都還沒消。
翌日。
溫窈睜開眼睛的時候,隻覺得腰痛、嘴巴痛,手也酸得厲害。
更可氣的是,她渾身都提不起力氣。
看著透過帳子的光亮,溫窈眉心動了動,什麼時辰了?天都這麼亮了?
對了,容翦呢?
她轉頭,身旁是空的。
上朝去了?今兒不是不上早朝的麼?
她邊想著,邊扒開帳子朝外看。
南巧和秋文正在外麵候著。
“什麼時辰了?”看到熟悉伺候的人,溫窈安心許多:“皇上呢?”
南巧看了主子一眼,一臉欲言又止。
溫窈剛醒,腦子還有點遲鈍,沒太看懂南巧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