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窈騰騰怒火因為這詭異的一幕,稍稍滯了下。
齊王溫潤的一張臉明顯能看得出在壓著憤怒,確認秦綰確實沒事,他收回視線,規規矩矩衝溫窈行禮:“皇後娘娘。”
出了這樣的事?,溫窈自然也不會同他計較這一點點失禮之處。
隻是怒火堵滯這一下,堵得她很是不舒服。
隻覺得所?有的火所在心口堆著,又無處發泄。
“齊王不必多禮,”她看著麵色依然緊繃,連眉頭都緊緊擰著的容勵,道:“還好齊王來的及時。”
書閣這個地方,今兒本就隻有秦綰一人,齊王就是想找個借口說是來找秦太傅的都牽強,但事?關秦綰名聲,他還是要解釋一下的,正要說自己是得了秦太傅應允前來找一本書,話還沒出口……
溫窈又道:“大理寺卿過來需要些時候,外麵暫先交給齊王。”
容勵人在這兒,這樣大的事?,自然得安個名頭,既是她被衝撞,齊王自然是救駕有功。
齊王那麼聰明,哪裡不懂她話裡的意思,他應了一聲,出去時,又抬頭看了秦綰一眼。
溫窈:“……”
溫窈被他這個眼神刺激到了。
她人就在這兒,這裡都是她的人,他有什麼不放心的?
是覺得她護不住秦綰,還是覺得她照顧不好她啊?
原本,自己是多餘的這個認知就讓她非常非常不舒坦了,齊王還這麼明晃晃,可把溫窈堵得夠嗆。
可剛剛門是齊王踹的,人是齊王踩腳下的,又是秦綰意中人,她不好發作,也沒理由發作,當即便抬頭衝外麵怒喝:
“來人啊,把那衝撞本宮的混賬玩意,杖一百!”
南巧知道主子很生氣,她也很憤怒,恨不能直接把那畜生淩遲,但主子這蘊著滔天怒火的一聲,還是讓她驚了下。
未免影響學堂上課,侍衛便沒進來,這會兒已經都進來了,南巧當即吩咐下去,很快院子裡便響起此起彼伏的棍棒聲,還有人被封了嘴巴嗚嗚的求饒……
書閣裡隻有三個人,齊王也不方便久待,看了秦綰一眼後,便出去主持大局。
齊王出去後,溫窈理智才稍稍平複了些,她轉身看著秦綰,輕聲問她:“嚇到了吧
?”
秦綰搖了搖頭,但對上娘娘的視線,又點了下頭。
溫窈:“……”
她差點忍不住衝出去砍了那個畜生!
看著秦綰泛紅的眼底,她竭力忍住怒氣,抬手把她有些散的發簪扶了扶:“沒事了。”
收回手的時候,又輕輕在她臉上碰了碰。
秦綰看著她,眼睛更紅了。
眼看著她要哭,溫窈一顆心?揪起來,彆提多疼了。
“彆哭彆哭,”她忙哄孩子似的攬著秦綰,輕輕拍她的背:“已經沒事了,我一定?給你出氣,日後也再不會發生這種事?,不怕了不怕了……”
秦綰確實受驚不小,但驚嚇過後,這會兒,她更多的是感動。
對娘娘。
對齊王。
她都不知道,娘娘會這麼緊張她。
也沒想到,齊王……
“嗯,”她帶著哭腔應了一聲,扯起嘴角笑了笑,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讓人擔心?:“我、我沒事了,謝謝娘娘。”
溫窈歎了口氣:“謝什麼,沒事就好。”
外麵,已經行了一半刑,五十?杖下去,平吉伯府三少爺孟鈞人已經奄奄一息,也不喊不叫了。
但院子裡的氣氛依然很壓抑。
因為向來溫潤的齊王殿下,臉色很不好看。
幫秦綰把散亂了些的發髻重新收拾好,溫窈便帶著秦綰一塊出來。
秦綰得露麵,以杜絕那些不堪的猜測。
在學堂外鬼鬼祟祟被侍衛揪出來的孟鈞的小廝,這會兒嚇癱在地上,不住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莫說喊、喊人,看著皇後娘娘和齊王殿下,他連行禮都做不到,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完了。
少年明明說的是來找秦小姐的,怎麼就衝撞了皇後娘娘?
他是在外麵放風的,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他一句話也不敢說。
平吉伯府想給他們府裡嫡出的三少爺聘秦綰為妻,雖然爵位傳給了大少爺,但三少爺到底也是嫡出,還深的伯爺器重,品貌身份,配秦綰完全足夠,伯夫人托了人去問過幾次,都被秦家打?哈哈擋了回來。
伯夫人便有點生氣,但因著秦綰得宮裡的寵,也不敢朝外說什麼,隻當沒這回事?,但孟鈞就很不甘心?。
他肯娶秦綰一個四品司業的庶女,那
是秦綰高攀,秦家竟然還不同意?
偶然在一次酒會上得知,秦綰是看不上他,嫌他沒爵位,他就徹底記恨上了。
他都沒嫌她庶出,她還敢嫌他?
等他把生米煮成熟飯,就不信她不嫁!
他使了銀錢打聽出秦綰每日的習慣,便偷偷溜了進來。
萬萬沒想到,會撞上皇後娘娘!
大冬天,大理寺卿是抹著額頭的汗匆匆趕到的。
這一路上他快把平吉伯府上上下下罵了個遍。
那個三少爺平日裡就慣會惹是生非,犯了不少事?都被伯府壓下了,現在竟然還衝撞了皇後娘娘。
滿朝上下,哪個不知皇後娘娘是陛下的命?
平吉伯府這次肯定玩完,他隻是怕,怕皇上一怒之下追究起來,連他們都被遷怒。
大理寺卿趕到的時候,杖刑就剩最後幾下,孟鈞人已經死狗一樣昏死過去一動不動。
皇後娘娘坐在軟椅上,麵色很是不好看。
娘娘身後站著麵色同樣不好看的秦小姐。
最令他費解的是,齊王殿下也在。
齊王殿下的臉色也很難看。
他忙上前行禮請安。
空氣裡彌漫著血腥味,溫窈出奇地平靜,她看了大理寺卿一眼,沉聲道:“起來罷。”
柳飛遠也不敢擦額頭的汗,忙聽命起來。
溫窈也沒多說什麼,隻抬手一指,冷聲道:“那個,衝撞本宮,柳大人把人帶回去依大梁律法辦理罷!”
柳飛遠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皇後娘娘這話,是讓他嚴懲還是罪加一等啊?
他也不敢問,皇後娘娘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
可案子還沒審,關鍵是他什麼都不知道,也不好現在就下論斷,先把人帶回去,再探探娘娘和皇上的口風是最穩妥的。
就在他打?定?主意,要先把人拖走的時候——
“皇上駕到!”
容翦收到消息,就直接過來了。
皇上一到,空氣都凝固了。
柳飛遠忙跪下行禮。
容翦誰都沒看,眼睛就盯著溫窈,見她除了氣得臉色不太好看,並無旁的大礙,眼底怒火不減反增。
平吉伯府?
他轉頭看向剛跟過來,跪在地上的平吉伯還有平吉伯夫人。
平吉伯夫婦兩人,打?小就溺愛三兒子,兒子是混鬨了些
,但他們哪裡想到會闖出這樣的滔天大禍呢!
竟然、竟然連皇後娘娘都敢衝撞。
兩人也不敢求饒,也不敢請罪,尤其是皇上這個目光下,他們甚至連句話都不敢說,恐懼到了極點,生怕皇上雷霆之怒下直接抄家滅族。
“堂堂伯爵府,”他冷喝道:“養出如此混賬的東西,可真是好得很!”
雖然他偶爾會覺得阿巒對秦綰過分關心,會有些忽略他,但聽到宮人的話,也是出離的憤怒。
他都容不下,更不用說那麼看重秦綰的阿巒了。
朗朗乾坤,天子腳下,就敢如此目無王法,平吉伯府平日裡不定?多混賬呢!
皇上來了,柳飛遠自然不敢自作主張,隻等皇上下旨。
容翦也沒廢話,直接削爵,並下旨命柳飛遠徹查平吉伯府都還乾了些什麼勾當。
平吉伯夫人聽到削爵,還要徹查他們府的旨意,直接就昏了過去。
平吉伯也沒比自家夫人好到哪裡去。
不說他們府上,就是京城隨意一家高門大戶,誰家經得起徹查?
容翦看到他們就遏製不住怒火,直接命柳飛遠這就去辦。
柳飛遠領了旨也不含糊,當場就把平吉伯——不,已經被削爵了,不是伯爵了——連同他夫人,還有杖刑後生死不知的孟鈞。
現場清理乾淨後,人也在南巧的示意下退出去後,溫窈臉色總算好看了些。
“你怎麼過來了?”她起身,問容翦。
“不放心,”容翦道:“過來看看。”
說著他看了眼精神明顯不太好的秦綰,想了想,對容勵道:“今兒都受驚了,老六送秦綰回府罷。”
溫窈:“!!!”
皇上開口,旁人自然都是當聖旨的。
沒等溫窈開口,齊王就領了旨,秦綰也行了禮告退。
看著秦綰轉身離開,溫窈還沒從‘容翦竟然給齊王助攻’的震驚徹底回神,隻下意識喊了一聲:“等等!”
齊王和秦綰同時停下腳步。
溫窈推開容翦的手,快步走到秦綰麵前。
秦綰先是茫然,片刻後,便懂了,娘娘是還在擔心?自己嗎?
“你放心,”溫窈小小聲,用隻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安慰秦綰:“這事?定?然處理妥帖,你回府好好休息幾日,不
要胡思亂想,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啊?”
秦綰打?小在嫡母手下討生活,其實並沒有那麼脆弱,可被娘娘當成弱不禁風的女子這樣擔心?著,她心裡依然暖洋洋的。
她抿起唇角點頭:“好,我都聽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