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出錢的是大爺,這一點無論在哪個世界都一樣。
神山透拍了拍他的手,拉著他推開了“太陽公公”邊上的房門,屋裡一片暗沉。
明明走廊裡有小夜燈,庭院裡也有太陽能的景觀燈,但是這些光明在進入這間房間時都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消無聲息地湮滅了。
“哇哦。”五條悟不知看到了什麼,他感歎了一聲,然後看向神山透,一邊鬆動手指一邊說:“透,我需要十分鐘時間。”
這就是要私下處理的意思了。
神山透立刻領會到了這一點,他衝著戀人點了點頭,輕聲說:“那我先回房了,你……”
他看了眼靜靜躺在床上的小小身影,將後麵的話咽了回去,悄然退出。
五條悟關上房門,他背靠在房門上,眯著眼看著在一片黑暗中上躥下跳的影子,唇角一勾:“那麼,你們是要自己乖乖回去呢,還是要我把你們揍回去呢?”
十分鐘後……
五條悟走在連通東廂和正房的長廊上,今日的月色並不明亮,層層疊疊的雲朵將將出未出的日光一並遮住了,顯得這個清晨格外黑暗。
但這樣的亮度對於五條悟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哼著歌目不斜視得向前走去,正當他要越過長廊,步入屋簷之時,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叫住了他:“喂。”
五條悟腳步不停,他換了個雙手背在腦後的姿勢,充耳不聞地向前繼續走。
那人似乎也沒有在意他的忽視,而是輕輕開口:“小鬼,壓下去了?”
五條悟輕哼一聲,用一個代表廢話的眼神回敬了過去,哪知道那邊的家夥就沒有再說話了。
五條悟:“……”
五條悟情不自禁扭頭,不可思議地問道:“喂,你就不覺得你少說了點什麼?道謝呢道謝呢?向無私奉獻的本大爺的致以的崇高謝意呢?”
禪院甚爾沒有說話,良久後,五條悟才聽到他一句漫不經心的“哦,Thankyou。”
這什麼鬼態度啊!
五條悟頓時火冒三丈,但是禪院甚爾的最後一句話就如同一盆冷水一樣將他的怒氣澆熄了。
他說:“我是不是失敗到了極點。”
“除了打爆那些式神外,我沒辦法幫那小鬼。”
“茜已經哭了好幾個小時了,還在安慰我。”
“嘛,之後是不是還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算了,還是把他賣給禪院家吧,好歹是十影法,也值個十幾億吧,也好給他媽換個賣身錢。”
“喂,你這家夥。”
出人意料的,脾氣並不算好的五條悟在聽到這一連串的話之後並沒有生氣,他站在原地,沒有回頭,也沒有看向那個已經和黑夜融為一體的男人。
他隻是將手插入了製服褲兜裡,淡淡道:“這話你在這裡說過一次就算了,你以為你是誰?”
“你可是一個父親啊。”
“沒看到你兒子的畫嗎?在你兒子心裡,你老婆隻有和你們在一起才會開心。”
“就算是個爛人,好歹也是個男人,為了你的老婆和孩子振作起來啊。”
“至於咒術這事……不是還有我這個教父在嗎。”
五條悟輕哼一聲:“放心吧,本大爺的勞動力都是要收費的,明白的話就乖乖給我家做煮飯工去,明天我要吃……”
“不可能,不接受點菜。”
禪院甚爾乾脆利落得否決。
從陰影中站起身來的男人高大健美的身影從佝僂緩緩舒展,就像是從一顆渺小的種子在瞬間變成高挺的大樹。
宛若生命的奇跡。
不,那就是生命的奇跡,是屬於父親這個身份的奇跡。
五條悟勾了勾唇角,他衝著嘴硬心軟的禪院甚爾擺了擺手,表示自己要去找老婆睡覺了。
他和某人可完全不一樣,他親愛的男朋友還在等著他回去呢。
禪院甚爾緩步走到長廊裡,他靜靜看著五條悟漸漸消失的身影,忽而咧嘴一笑。
很久很久以前……啊,久到他還是禪院家的甚爾的時候,在他還有那種被稱之為好奇心的存在之時,他曾經潛入五條家觀察這個五條家的神子。
那是被稱為天與暴君,暗殺之王的他唯一一次被人發現他站在了對方身後。
彼時,五條悟穿著代表家族極其寵愛的蜻蜓浴衣,在家臣的陪伴下走在他的前麵,就在他想:傳說中的【六眼】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時候,他轉頭看了過來。
那時候他可是隻有五歲,但他看來的眼睛無波無瀾,冷徹有如寒泉。
在那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這家夥為什麼會被稱為【神子】。
神是什麼東西呢?
他曾經在八卦的雜誌中看到過神有三種狀態。
“神愛世人”
“神不愛世人”
“神不敢愛世人”
而對於當時的五條悟來說,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不好說,但可以肯定的是全世界上所有的人對他而言沒有什麼區彆。
沒有罪惡,沒有對錯,所有的人在他眼中都是一樣的,因為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變成將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踩在腳底下的最強。
他也不在意彆人對他的傷害,就像是個毫無情緒的標簽一般,比起傷害他,可能傷害他所庇佑的人更能讓他憤怒。
是非常討人厭的小鬼。
當時的甚爾第一眼就有了這個感覺。
而同時,宛如宿命一般,他有了一種未來會和這家夥再生交集的感覺。
沒想到當時的預感應驗在了一起當爹上?
算了,也沒什麼不好,起碼,這個小鬼現在也有了很不錯的眼神。
…………話說他兒子魅力是不是有點太大了?他隻是會騙女人的技能,他兒子吸引來的怎麼都是男人?
男媽媽什麼的也太惡心了吧?
禪院甚爾摸了摸頭,走向了和五條悟相反的方向,然後他也看到了那麵經過五條悟加工的牆壁。
微笑著躺在地上的他,靠在他懷裡微笑著的老婆,還有用看起來很遠,但誰都能看出是一夥的距離站在一旁,臉臭臭的小海膽。
是他們一家三口。
“嘖。”禪院甚爾推開了兒子的房門,入門時還隨手抓了兒子的板凳坐下後,他低著頭看著少年並不安穩的睡相低低說了一句。
“彆死了啊,惠。”
話音剛落,擺脫雲層纏繞的太陽堅定得將朝暉送入了這間房間。
新的一天,到來了。